我松开捂着她嘴的手,低声道:“得罪了,追我的人走了。”
她没说话,只是那双在黑暗中过分清亮的眼睛依旧警惕地盯着我,带着审视和极强的压迫感。即便重伤至此,这份气势也绝非寻常女子。
我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摸索着试图帮她按住还在渗血的伤口。她的身体瞬间僵硬,手指如爪,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像重伤之人。
“别动!”我吃痛,低吼道,“你想血流干死在这里吗?我要杀你,刚才就不用救你!”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剥开我的皮肉,直看到灵魂深处。最终,她手指的力道缓缓松开。
我迅速给她做了最简单的包扎,至少先止住血。触手所及,她的衣衫料子极好,冰凉丝滑,绝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
“还能走吗?”我喘着气问,“这里不能久留,他们很可能还会回来。”
她尝试动了一下,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伤势极重。
我咬咬牙,俯身将她背到背上。她很轻,但这一动,还是牵扯到了我身上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嘶哑干涩。
“闭嘴,省点力气。”我打断她,吃力地爬出陷阱坑,辨明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她在风雨和坟包间穿行。
不能回村。不能去任何可能被村民找到的地方。
我记得乱葬岗另一头,山壁底下有个极其隐蔽的小山洞,是小时候掏鸟蛋偶然发现的,村里几乎没人知道。
雨水冲刷掉我们的痕迹。我凭着记忆,艰难地找到了那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将她小心地放在洞内干燥处,我累得几乎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后脑的伤,加上之前的殴打和这一路的奔波,我也快到极限了。
洞外雷声轰鸣,雨势更大了。
我在洞里摸索到一些干燥的枯枝和遗留的绒草——猎户或采药人有时会在此歇脚。哆嗦着掏出火折子,试了几次,终于点燃了一小簇篝火。
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黑暗和部分寒意,也照亮了女子的脸。
只一眼,我便呼吸一滞。
之前情况危急无暇细看,此刻火光映照下,尽管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发丝凌乱沾着泥水,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眉眼间带着一股天然的清冷贵气,即便昏迷中也微蹙着眉,透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倔强与脆弱。
她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主要在肩背和手臂,像是刀剑伤,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虽然我简单包扎了,但依旧危险。她还在发烧,必须尽快处理。
我撕下自己身上最后还算干净的布条,就着雨水浸湿,小心擦拭她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泥垢。触手一片滑腻滚烫。昏迷中的她似乎感觉到疼痛,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我现在自身难保,救她,一半是临时起意赌一把,另一半……或许是那一眼看到的不甘,像极了上辈子临死前的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