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本是市井浪荡子,靠着给人哭丧混口饭吃。

>那日接下单大生意,给被满门抄斩的镇北侯哭丧,哭到一半头上了断头台。

>监斩官是新科状元,据说被我戴过绿帽。

>刽子手大刀扬起时,一匹快马撞翻刑场:“刀下留人!”

>失踪三年的太子妃浑身浴血,扔出块龙纹令牌:“陛下密旨,此人乃皇室血脉!”

>她却当众扒我裤子,我羞愤大喊:“这验明正身也不是这样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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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九,吃的是白饭,挣的是哭钱。

临安城里,但凡是红白事,甭管是富户嫁女还是穷人家发丧,只要你出得起三五个铜子儿,我就能往你门前一跪,眼泪鼻涕说来就来,哭得比亲儿子还真切,嚎得比本家还凄惨。日子嘛,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混着,偶尔替哪个死了宠妾的老爷哭两声“芳魂早逝”,还能得几个赏钱,去赌坊摸两把,或者去巷尾孙寡妇的酒铺赊二两浊酒,醉醺醺地睡到日上三竿。

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嗓子豁得出去。

直到那天,棺材铺的老刘找上我,一张脸皱得像颗干枣:“陈九,有单大买卖,敢不敢接?”

我剔着牙,斜睨他:“多大的买卖?哭谁?给多少?”

老刘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热气喷我一脸:“镇北侯府,满门七十六口,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这活儿,哭一场,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十文?”我撇撇嘴,“侯爷咧!这么晦气,起码五十文!”

“二两!雪花银!”老刘几乎吼出来,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我牙签掉地上了。

二两银子?够我胡吃海喝小半年,够我把欠孙寡妇的酒钱全还上还能剩不少!心里头咯噔一下,镇北侯?林老将军?那可是咱们临安城……不,是整个大胤朝的战神呐!年初才打的胜仗,锣鼓喧天迎回来的,怎么转眼就……满门抄斩?

这钱烫手。

老刘看我犹豫,急了:“嫌少?陈九,这活儿一般人不敢接!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哭不好,容易被当成同党!要不是看你小子哭得真、嗓门大、要钱不要命,这好事轮得到你?”

“干!”我一拍大腿,心一横,“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穷死冻死还不如砍头痛快!这活儿我接了!二两,先付一两定钱!”

老刘啐了一口:“想得美!事后给!记住了,哭得越惨越好,最好让满街的老百姓都听见!听见没!”

我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慌得厉害,右眼皮突突直跳。

午时未到,菜市口已经人山人海。

官兵们挎着刀,面无表情地围出好大一片空地,阳光照在冰冷的刀鞘上,反射着刺眼的光。正中间那座高台,是新搭的,木头茬子都还是白的,上面几十个穿着囚服的人影跪着,黑压压一片。

血腥气混着灰尘味儿,还有人群嗡嗡的议论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缩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攥着老刘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件破麻衣,心里把那二两银子掂量了无数遍。怂?有点。但一想到银子,胆子又壮了几分。

“咚!”

一声沉闷的锣响,炸得我心头一哆嗦。喧闹的人群瞬间死寂下来。

监斩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