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管事嬷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驸马爷有所不知,公主殿下最喜甜食,每日午膳后必要用些蜜饯果子,这还不算夜里的宵夜。”
我啪地合上账本,胸口发闷。三百两,足够宁府上下一个月的开销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今早见到永宁时的场景——她瘫在贵妃榻上,面前摆着七八个空碟子,嘴角还沾着芝麻馅儿的痕迹。
“驸马要不要尝尝这个酥饼?御厨新研制的。”她当时这样问我,油腻的手指捏着一块金黄色的点心。
我婉拒了。事实上,自从大婚那夜起,我便找各种借口避开与她共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总忍不住反胃。
“驸马爷,公主请您过去。”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在门外通报。
我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穿过三道回廊,我来到永宁的寝殿。还未进门,就听见她洪亮的笑声和瓷器碰撞的声响。
“驸马来了!”永宁一见我,立刻招手,“快来看,父皇刚赏的南海珍珠,说是给你镶腰带用的。”
她身旁的托盘上,几十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勉强笑了笑:“多谢公主美意,只是臣平日简朴惯了,用不上这等贵重之物。”
永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满不在乎地挥手:“那就收着呗,反正我的私库里多得是宝贝。”她抓起一把珍珠,任由它们从指缝滑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让我心头火起。在宁家濒临破产时,我连一块好墨都舍不得买,而她竟将价值连城的珍珠当玩具。
“公主若无他事,臣还要去书房处理些事务。”我生硬地告辞。
“哎,等等!”永宁叫住我,“明日宫中设宴赏菊,父皇特意嘱咐要带你一同前往。”
我脚步一顿。入宫意味着要面对那些王公贵族或明或暗的嘲讽。上次进宫,兵部侍郎的儿子就“不小心”在我面前提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典故,引得众人哄笑。
“臣...遵命。”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次日清晨,我换上一袭靛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羊脂玉佩——这是宁家所剩不多的传家宝之一。永宁则穿了一件宽大的绛红色宫装,层层叠叠的布料勉强遮掩了她臃肿的身材。
马车里,永宁不停地吃着蜜饯,糖粉沾满了她的前襟。我别过脸去,透过纱帘看街景。
“驸马,尝尝这个。”她突然将一块桃脯递到我嘴边。
我下意识地后仰:“不必了,公主自己享用吧。”
永宁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慢慢收了回去。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凝滞,只剩下她咀嚼的声音。
皇宫御花园中,金菊怒放。命妇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公子王孙们则在凉亭中饮酒谈笑。我和永宁的到来引来不少侧目。
“皇妹来了。”太子含笑迎上来,目光却在我身上打量,“宁驸马近日可好?”
“托殿下洪福,一切安好。”我恭敬行礼。
“驸马不必多礼。”太子拍拍我的肩,压低声音,“听说宁家的绸缎庄最近又开了张?恭喜啊。”
我心头一震。确实,自从当了驸马,那些打压宁家的势力一夜之间消失了,连之前被强占的铺面也莫名其妙地还了回来。父亲前日还来信说生意比从前更红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