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准确说出我所有的喜好,讨厌香菜,喜欢巴赫的音乐,对百合花过敏,惯用左手,思考时习惯弹指甲。
但我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观察这一切,明明听起来似乎有一点印象,却很陌生。
沈卓的故事很动人,但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涟漪,这座巨大的别墅,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和奢侈品,却冰冷得不像真的。
违和感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得我几乎窒息。
衣帽间里,那些挂着“我”的名牌的衣物,尺寸似乎总微妙的有些偏差,肩线窄了一分,腰身宽了一线。
梳妆台上,顶级品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琳琅满目,却没有一样是我下意识会伸手去拿的牌子。
我走路时总想避开某块地毯的卷边,伸手拿水杯时总会伸向错误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那些偶尔窜出的“本能”。
一天清晨,我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一句完全陌生的方言脱口而出,沈卓只是温柔地笑笑:“看,记忆在慢慢回来呢,这是你小时候生活地方的土话。”
一次午后,我无意识地在速写本上涂鸦,画出的却是凌厉抽象的线条和阴暗的色调,与“周雅”应有的温柔写实画风截然不同。
沈卓看到后,眼神暗了暗,轻轻抽走画纸,说医生嘱咐需要静养,不要太费神。
最深的一次夜惊,我猛地坐起,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一个名字冲破干涩的喉咙:“林薇!”
守在一旁沙发上的沈卓立刻醒来,抱住我,轻拍我的背,语气竟有些哽咽:“做噩梦了?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林薇她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想她了,好吗?有我在!”
他的声音温柔,手臂却像铁箍一样紧。
3 尘埃下的真相
沈卓的完美无缺,成了最大的破绽。
他的体贴像精密设计好的程序,他的悲伤像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那种无处不在的控制感几乎让我发疯,我不能独自出门,手机被“贴心”地收走以免“辐射”,连看什么书都得由他挑选。
我必须知道我是谁了。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沈卓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必须立刻去公司处理,他再三叮嘱保姆和保镖看好我,才匆匆离开。
我假装午睡,支开了保姆,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种莫名的直觉牵引着我,走向二楼尽头那间始终紧锁的书房。
密码锁?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那个我夜惊时喊出的日期——林薇的生日。
“嘀哒。”
门开了,冷寂的空气扑面而来。
书房里积着薄灰,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我疯狂地翻找,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最终,在一个抽屉的暗格深处,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盒子。
打开它,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最上面是一份身份证明文件,照片上的女人眉眼与我惊人地相似,却更锐利,眼神带着不羁的光芒。
姓名写着林薇,出生日期,印证了我的猜测。
下面是一些林薇的生活照,在赛车场欢呼,在酒吧放肆大笑,背着画板走在破旧的巷子里,那是一个与我、我这个周雅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然后,我的指尖触到了一张泛黄脆硬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