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奔头。
只有我，像个孤魂野鬼。
经过市中心最顶级的私立妇产医院门口时，我的脚步顿住了。
巨大的玻璃橱窗倒映出我落魄的身影。
隔着明净的玻璃，我看到里面候诊区坐着的叶柔和陈默。
叶柔穿着宽松舒适的孕妇裙，气色极好，脸颊红润，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检查单，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陈默紧挨着她坐着，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还不太明显的小腹，低着头，嘴唇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叶柔被他逗得轻笑出声，侧脸在他肩膀上依赖地蹭了蹭。
好一对恩爱般配、期待新生命降临的准父母。
任谁看了都要羡慕。
我的目光落在叶柔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一个被所有人期待的孩子。
我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像结了冰的寒潭。
藏在裤兜里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脸上却迅速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痛苦和屈辱，猛地别开视线，像是被那温馨的画面刺痛了双眼。
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
又过了些日子，一次圈内不得不露面的小型慈善晚宴。
我收到了邀请函。
大概是主办方出于某种看热闹的心态，或者纯粹是程序化的遗漏。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
刻意穿了一套过时的旧西装，头发也没精心打理，显得格格不入，形单影只地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却一口没喝。
叶柔和陈默是挽着手出现的。
陈默西装笔挺，意气风发，代替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周旋于宾客之间，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叶柔一袭高级定制的礼服长裙，妆容精致，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光彩，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和祝福。
“陈总年轻有为，和叶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啊！就等着小公子出生了！”
她笑着点头回应，目光流转间，看到了角落里的我。
她微微一顿，随即挽着陈默，主动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沈凡。”她语气平淡，像在问候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陈默站在她身旁，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怜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来沈先生最近……休息得不太好？也是，调整心态需要时间。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毕竟相识一场。”
他语气里的优越感和施舍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聚焦过来，带着各种看戏的、探究的、鄙夷的意味。
我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端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眼神里交织着难堪、愤怒和一丝挣扎后的无力。
最终，所有情绪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哑：“……恭喜。”
说完这两个字，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身，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那片觥筹交错的光影，将身后的喧嚣、恭维以及那对璧人刺眼的身影彻底隔绝。
背影佝偻，写满了失败者的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