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努力将翻腾的胃液压下去。目光却急切地、贪婪地搜寻着。
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几米外，林薇推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正微微歪着头看他，脸上是略带困惑的、灿烂的笑容。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鲜活，生动，触手可及。
不再是照片上褪色的影像，不再是记忆里模糊的幻影。
巨大的情感冲击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陈星，三十年的思念、悔恨、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他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年轻的脸颊滑落。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哽咽的、破碎的音节。
林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关切和一丝不知所措。
“喂……陈星？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她的声音那么真实，带着青春的质感，敲击着他的鼓膜，也敲击着他那颗苍老而破碎的心脏。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到了悲剧发生的前一天。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2
林薇推着自行车，又走近了两步，眉头微微蹙起，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真实的担忧。“陈星？你……你哭什么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她微微前倾的身体，她身上淡淡的、阳光和洗衣粉混合的好闻气味……这一切如此真实，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星刚刚历经时空撕裂的灵魂上。狂喜、心酸、巨大的悲痛、失而复得的珍视……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爆炸、翻滚，几乎要将他这具年轻的身体撑破。
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痛，最终只挤出几个沙哑破碎的音节：“没……没事……看到你……真好……”
这话没头没脑，还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浓得化不开的沧桑和哽咽。林薇脸上的困惑更深了，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多了丝警惕。眼前的陈星太奇怪了，脸色苍白得像纸，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眼泪流得那么汹涌，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看…看到我？”她迟疑地重复，“我们不是天天见吗？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不去！”陈星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薇痛得“嘶”了一声，自行车都差点没扶稳。
这个触感——温暖、真实、充满生命力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不是冰冷的照片，不是虚无的幻影！他抓得住！这一次他抓得住！
“对不起……弄疼你了……”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声音颤抖得厉害，但眼神里的狂热和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听着，林薇，你听我说！非常重要！明天！明天下午放学后，你千万别去车站！千万别坐那趟去市里的班车！无论如何都不要去！答应我！”
他语速极快，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疯魔的迫切，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钉进她的脑海里。
林薇彻底愣住了，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捏痛的触感。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同桌，被他眼里那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和绝望震慑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