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男友在万众瞩目下登台领取先锋画家奖杯时。
我正顶着一头汗在按摩房里为客人服务。
屏幕里,他对着镜头意气风发:
“女人都是蛇蝎心肠,薄情的冷血生物!”
“你有钱时,她就慕名而来,落魄时就离你而去。”
“就像那个卷走我所有积蓄,在我失明时抛弃我的前女友一样!”
弹幕瞬间被引爆,纷纷叫好的同时,已经开始人肉我的信息。
“另外,我非常感谢那位匿名捐献眼角膜的好心人。”
“是她让我走出黑暗,我现在就将这个喜悦分享给她!”
下一秒,他在万众瞩目下拨出一个号码。
几乎同时,床头柜上那只盲人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
我愣住了。
他怎么会找到我的?
医院明明和我承诺过会保密捐赠者的信息。
1
电视屏幕上,陆谨言正举着手机,等待着恩人的接听。
直播间万众瞩目,弹幕疯狂滚动。
我冷汗直冒,拿起手机,颤抖着摸索到侧面的静音键,用力按下去。
“没人接吗?太可惜了!”记者遗憾地说。
陆谨言放下手机,虽有失落,但很快被意气风发的笑容取代,继续他的获奖感言。
我擦着冷汗,刚好对上客人幽怨的眼神。
“什么破服务?!”客人起身摔门而去。
经理立刻出现在门口,将投诉单甩在我脸上:“林初夏,第三次了!”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掀开刘海,露出日渐浑浊的双眼。
“医生说如果再不手术,我需要钱,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工作了...”
她歪头看着我:“你的眼角膜怎么回事?”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经理见状叹气了口气,表示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走出房间,我强迫自己冷静。
陆谨言只有我的号码而已,只要他不知道捐赠者是我就没事。
我们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交集,我只要守着秘密就行。
然而,我终究是低估了命运的恶意。
周五晚上,我照常上钟。
“二十二号技师为您服务。”我刚开口报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雅琳,你挑的这家店环境不错。“那个声音温柔又熟悉。
是陆谨言!
幸好戴着口罩,他正趴着,应该看不到我的脸。
我颤颤巍巍地开始给他服务。
这是我曾经无数次抚摸过的肌肤,此刻却成了陌生人之间的公事公办。
“谨言,这是我专门帮你挑的盲人技师,舒服吗?”女人瞥了我一眼。
“嗯,手法倒是勉强过得去,只是这双手做这种工作可惜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再也与我无关。
“对了,上次颁奖你提到的前女友,是怎么回事啊。”
我捏着陆谨言的肩膀,发现他肌肉紧绷,握紧了拳头。
“她就是个善于伪装的骗子,女人果然都是卑劣的生物!”
“在我失明的时候,她把我们为结婚攒的钱,连同婚戒一起卖掉,然后人间蒸发。”
我鼻尖一酸。我卖掉婚戒和所有积蓄是为了凑他的手术费。
“大概是嫌弃一个瞎子累赘吧。毕竟,钱到手了,谁还愿意守着个废物呢?”
他自嘲的笑声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脏。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当刻骨铭心的爱变成刺骨的恨,任谁都承受不住。
“好了谨言,早点看清她也不是坏事呢~”
“如果不是她那么无情,我怎么会遇到你呢?”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赤裸的背上。
陆谨言身体猛地一僵,回头皱眉看向我。
我急忙低下头,却在慌乱中碰掉了架子上的精油瓶。
弯腰去捡时,口罩松动,掉落在地。
口罩滑落的瞬间,我看到他眼中由震惊到憎恨的变化。
“林!初!夏?!”
2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我以为像你这种贪婪的女人,再不济也只是当富豪的情人。“
“没想到连这种不肮脏的工作都愿意干?“
“你就这么缺钱?“
我心如刀绞,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我确实缺钱,陆先生不介意的话借我点呗?“
陆谨言脸色霎时铁青,正欲开口。
他的女伴轻步走来,与他十指相扣,打断了他。
“谨言,姐姐只是在会所工作而已,又不一定是那种职业…“
她上下打量我,目光轻蔑,“虽然这里确实有些服务很特殊。“
陆谨言听了女人的话,眼中的怒火更盛。
“不知廉耻!你不是说要成为钢琴演奏家吗?“
“曾经那双被评为上帝亲吻过的双手,现在居然用来…“
他没说完,但眼中的鄙夷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年我确实在参加钢琴考试,却因为移植眼角膜后的感染高烧,最终铩羽而归。
家人赶到医院后勃然大怒,逼着我换回眼角膜。
但我宁愿与他们断绝往来也不愿让陆谨言知道真相。
就这样,我带着逐渐模糊的视线,独自留在这座冰冷的城市。
晚上在会所当按摩技师,白天练习钢琴。
每一分钱都被我存进了治疗眼睛的小罐子里。
有时饿得头晕眼花,就靠一碗清水泡馒头充饥。
日子虽然艰苦,但只要想到陆谨言能重获光明,我便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切。
只是我从未想过,来自最爱之人的误解,会像尖刀般一次次刺穿我的心脏。
我很想解释,可解释的结果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我们的争执声引来了经理,她皱着眉头快步走近。
“林初夏,你怎么又惹顾客不高兴了?“
她指着我怒斥,随后看向陆谨言。
“陆先生对不起,希望您看在她眼瞎的份上不要计较...”
我心中一紧,绝对不能让陆谨言发现我眼睛出了问题!
“经理,你不要说了,这是和这位客人的私人恩怨。“
陆谨言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摘下我的墨镜。
“怎么回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3
“别碰我!“
绝对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眼睛!
我慌乱地后退,碰到推车让我失去平衡。
摔倒的瞬间,头撞在了按摩床的边缘。
一阵剧痛袭来,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过额头。
“初夏!“陆谨言本能地冲过来扶我。
“虽然姐姐想要引起谨言的注意,”他女伴见状,噘着嘴道。
“但通过装盲人来博取同情,这也太...“
陆谨言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担忧被怀疑取代。
“林初夏,你竟然伪装成残疾人来接近我?!”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是又怎么样,”我抬起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就是装成盲人来接近你,你满意了吗?”
血液还在从额头上流下来,温热粘稠,却比不上我内心的痛苦。
“谨言你不要激动,”
“虽然姐姐手段是卑劣了些,但她是真的后悔了呀。”
陆谨言红着眼,发出一声冷哼。
“她不过是后悔自己看走了眼!后悔失去了发我横财的机会!”
他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可笑的是我还一直为她着想。”
“天真地以为她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突然,他笑了。
笑声由低到高,最后变得无比癫狂。
“知道我为什么在电视上故意羞辱你吗?”
陆谨言古怪地盯着我。
“我就是希望你能站出来!告诉我那都是误会!”
面对我的沉默,他上前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
“告诉我真相啊,初夏!”
“我不信你对我的爱全是装出来的!”
我别过头去,嘴唇颤抖着挤出最伤人的谎言。
“给我一百万,我就告诉你。”
4
他苦笑一声,缓缓松开了我。
眼中瞬间黯淡无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破碎了。
“原来如此。”
他扯下脖子上的戒指,那枚我们曾经一起手工制作的廉价货。
“这位是徐雅琳,某平台当红主播。”他转身牵起徐雅琳的手,将戒指缓缓戴在她手上,“也是我的未婚妻。”
徐雅琳开心地冲过来拥抱我。
“谢谢你,林小姐!”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谨言哥的!”
“谨言,”徐雅转头林泪眼婆娑地看向陆谨言。
“你看她现在多可怜。你就帮帮她吧,毕竟曾经你们也有过感情。”
她伸手轻轻抚上陆谨言的脸颊,故作善解人意。
“等我们结婚那天,也可以请她来捧个场,不是更圆满吗?”
她转向我,一脸得意的邪魅笑容,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胜利。
“像她这种女人,不配得到任何善意,更不配出现在我的婚礼上!”陆谨言冷眼怒道。
他拉着徐雅琳走出房间,忽然停住脚步,回望我一眼:
“林初夏,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眼泪如决堤洪水,再也绷不住。
陆谨言最后那句话在脑海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初夏,对不起,我刚才那么凶你是工作需要。”
经理连忙上前安慰我,帮我擦去脸上的血液。
“你为什么不让他看你的眼睛?”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了他?”
“你明明可以告诉那个男人真相,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苦笑一声,泪水无声滑落。
“如果我说了,陆谨言,他会死的...”
5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失明,只听得见经理的声音。
“初夏,你醒了!当时你都流血泪了,失血过多而昏迷。”
我尝试回忆昏倒前的画面,却只记得那句刺骨的话。
“医生说你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不能再哭了,必须尽快手术,否则会永久失明。”
手术费至少需要十万,而我所有积蓄加起来,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经理握紧我的手:“初夏,别担心,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打开手机,是音乐导师打来的电话。
“初夏,有个大型活动需要一名残疾钢琴家,出场费一万块。”
“如果表现好能受到关注,还会获得捐助。明天晚上七点,你有兴趣吗?”
我眼前一亮,立即答应,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与经理沉浸在喜悦中,不会想到这场慈善活动竟是由陆谨言发起的。
而那个主播,正是徐雅琳。
第二天,我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
“初夏,你看起来真美。”经理送我到舞台幕后,拍拍我的肩膀,“我回会所交代下任务,等会就来接你。”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当主持人有请盲人钢琴演奏家登场时,我从幕后缓缓摸索走到台前。
我完全没发现台下观众的诧异,只奇怪主持人怎么不来引导我这个盲人。
好不容易摸索到钢琴,然而座位上却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瞬间让我毛骨悚然,怎么回事?
“初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这里是慈善晚会,就算你想挽回谨言哥,这种场合...不太合适吧...”
我咬着下唇:“我...我是受邀出场来演奏的...”
“你放屁!受邀艺人是我亲自挑选的,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了?”
是陆谨言的声音!
不行,我得赶快离开。
然而失明的我,跌跌撞撞碰到了徐雅琳。
她凑到我耳边轻语:“不想被公开处刑的话,就快把真相告诉陆谨言吧。”
为什么她会知道,她为什么要让我告诉陆谨言?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在这装模作样!”
陆谨言大步走上台,用力拉拽着我。
“以前的事我都不计较,可你为了私欲竟然敢来慈善晚会捣乱!”
“你还有点良心吗?这个社会就是被你们这些女人污染了!”
还未等我反应,一股冰凉液体泼在我脸上。
红酒流入眼睛,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几乎跪倒在地。
“谨言,别这样!“
“她毕竟是你的前女友,给她留点情面吧!“
徐雅琳表面上替我解围,实际是暴露我的身份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
“前女友?“台下有人惊呼,“就是那个抛弃陆谨言的女人?“
“那个在他失明时卷走所有钱财逃跑的前女友?“
“原来她就是那个贪婪无情的捞女!“
现场观众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公开的指责。
我这才意识到,导师说的那个主播正是徐雅琳,这是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徐雅琳全程直播着这一切,弹幕疯狂刷屏,全是对我的谩骂和诅咒。
台下的观众开始往舞台上扔东西,纸团、垃圾、甚至鞋子。
一个红酒瓶砸中了我的额头,我感觉一阵剧痛,然后失去了平衡。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四周无情的嘲笑和谩骂。
徐雅琳站在一旁,假装劝解:
“各位朋友们,虽然法不责众,但也不要下死手啊。“
众人闻言,砸得更凶,骂得更狠。
“我让你装死!”
陆谨言抓起我的头发,将我拖下舞台,重重摔在地板上,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他将我拉到人群中央,接受四面八方的伤害。
就当我以为会这样死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我身前。
是经理,她跪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伤势。
“你们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怒视众人,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随后,她抢过徐雅琳手里的麦克风,大声质问:
“陆谨言,你知道你的眼角膜是谁捐的吗?“
全场安静下来。
“是她!是林初夏!”
第2章
6
“她捐了眼角膜给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经理的怒吼在空气中炸开,整个会场死一般寂静。
我浑身颤抖,泪水混着血模糊了视线。
陆谨言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如纸。
“不…不可能!你在放屁!“他声音带着恐惧颤抖。
“是她,就是她啊!“经理歇斯底里地喊着。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
“你失明时,是林初夏卖光了所有积蓄,连你们的定情婚戒都当了,就为了给你凑那该死的手术费!“
“她偷偷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了你,宁愿和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就因为医院说你那奇葩体质,只有她的眼角膜最匹配!“
我闭上眼,让意识沉入黑暗,那些声嘶力竭隐藏的秘密终于在此刻爆发,心如刀绞却又莫名解脱。
陆谨言疯了一样摇头,双手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深深陷入两侧太阳穴。
“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他的眼睛充血通红,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徐雅琳看准时机,嘴角勾起恶毒的微笑,缓缓凑到陆谨言耳边。
“怎么啦,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吗?“
“你的眼睛里流着一个女人的血......“
“每一次看到的光明都是她给你的......“
“你的成功,你的一切,都是靠着她的牺牲啊......“
“不!不!不!“陆谨言突然爆发,发出近乎非人的嚎叫。
他的声音像是被利刃割裂的野兽,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
“我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女人的施舍!“
“绝!不!可!能!“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话筒,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她骗我!“
“又是一个恶心到极点的谎言!“
经理瞪大眼睛。
“你…你是什么东西?“她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
“她为你献出一切,你却…“
陆谨言眼中已经没有理智,浑身颤抖着。
“女人全都是撒谎的毒蛇!“
“她骗我!“他重复着,像个坏掉的机器人。
“我宁可去死也不会接受一个女人的施舍!“
“尤其是她这种下贱到极点的女人!“
我躺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内心却异常平静,终于明白了他那扭曲的自尊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经理似乎终于看透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老天爷…你就是个疯子!“
陆谨言还想继续发泄,会场大门突然被人重重踢开,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所有人扭头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带着保镖闯入。
“谁敢动我女儿?“男人声音冰冷。
7
人群迅速分开让路。
“爸…“我虚弱地出声。
父亲看到我满脸鲜血,眼中涌现寒意。他轻柔地将我抱起。
“初夏,爸爸来晚了…都怪爸爸,当时只是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以为你会回家。“
“没想到你这么倔...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直接宰了这条狗!“
父亲站起身看向陆谨言。“就是你,伤了我女儿?“
陆谨言不由后退,却仍嘴硬。“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女儿就是个骗子!“
“林…林总…“
“林氏集团的林总?“有人惊呼。
所有人表情凝固,没想到我竟是商界巨头的女儿。
我被父亲抱着,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所有参与伤害我女儿的人…我会一个不落地让你们付出代价。“
随后父亲目光扫向陆谨言。
“尤其是你…用我女儿的眼睛看世界,却要亲手毁掉她。“
陆谨言面色剧变。“这不可能!我不可能用一个女人的眼睛!“他揉搓自己的眼睛,划出血痕。
“我女儿病危时,我劝她换回眼角膜…她却执意要救你。“
“她说你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若知道接受了女性器官会崩溃至死。“
“所以她选择离开,让你以为她是贪图钱财的坏女人…好让你恨她,活下去。“
徐雅琳冷笑。“多么感人啊!可惜…你女儿的牺牲白费了!“
她掏出遥控器按下红色按钮。会场出口落下铁门,墙壁喷出可燃液体。
“你们都得死!都该陪我哥哥一起下地狱!“徐雅琳拿出打火机。
“我哥哥叶明是去年全国画展的最佳画家,本该是他得奖!“
“如果不是你陆谨言突然恢复视力,抢走了属于他的荣誉和关注!“
“他就不会郁郁寡欢!”
“就不会选择自杀!”
徐雅琳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陆谨言脸色大变。
“叶明…是你哥哥?”
“是啊!”
徐雅琳讥讽地一笑,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清醒。
“我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让你知道真相后崩溃而死!”
“我故意接近你,引你来按摩店,让你和林初夏相遇!”
“我要让你知道自己靠着女人的施舍成功,然后在极度的心理崩溃中痛苦死去!”
她高高举起打火机。
“现在,大家一起陪葬吧!”
8
打火机落地,火苗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浓烟呛进肺里的烟让我拼命咳嗽,全身发软,只能靠在爸爸怀里。
火光照在所有人惊恐的脸上,却把徐雅琳映得像个恶魔。
“看着吧!你们都给我看着!“她笑得像个疯子,抢过话筒站在火海中央。
“陆谨言,你这个卑鄙小人!“
“林初夏给了你眼睛,我哥哥给了你灵感!“
“你这个窃贼!小偷!抄袭犯!“
烟雾中陆谨言跪倒在地,捂着那双本该是我的眼睛。
“你抄袭了我哥哥的作品!“徐雅琳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
“他的风格!他的技法!全被你偷走了!“
“然后你用林初夏的眼睛,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四周的人疯狂推挤,争先恐后地往出口涌去。
火势越来越大。
“林初夏,你个蠢女人!“徐雅琳突然转向我,眼里全是鄙夷。
“为了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他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爸爸的保镖们拼命撞击铁门,但那门纹丝不动。
烟雾灌进我的肺,呛得我几乎晕过去。
陆谨言爬过来,像条可怜的虫子,声音沙哑破碎:“初夏...真的是你...给了我眼角膜吗?“
“滚开!“爸爸抬腿就是一脚,正中胸口。
陆谨言重重摔在几米外。
“你不配提我女儿的名字!“
陆谨言趴在地上咳嗽,眼中全是泪水。
是烟熏的,还是终于知道后悔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他手指直直指向我。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如果你直接告诉我真相,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把眼角膜给我,如果你不擅自做决定。“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像个疯子,歇斯底里地咆哮:“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我心里最后一丝期待,像被火烧过的纸,化成了灰。
原来,即使面对死亡,他还是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突然涌上心头。
“你就是个懦夫,陆谨言。“我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
“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这种没有担当的男人。“
爸爸的眼中燃起怒火,他轻轻把我靠在墙边。
“帮我照顾好我女儿。“他对经理说完,转身大步走向陆谨言。
“敢伤我女儿,我让你生不如死!“
爸爸一把揪起陆谨言的衣领,右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啪!“
陆谨言的鼻梁立刻塌陷。
“这一拳,是为了初夏给你捐献眼角膜!“
“这一拳,是为了初夏卖掉婚戒给你治病!“
“这一拳,是为了初夏忍受孤独与黑暗!“
爸爸每一拳都带着十年的愤怒,每一拳都为我讨回一分公道。
“啪!啪!啪!“
拳头撞击骨头的声音,在燃烧的会场里格外清晰。
陆谨言已经站不住了,全靠爸爸揪着他的衣领才没倒下。
他的脸已经不成样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还有最后一拳。“
“是为了你敢在今天当众羞辱我女儿!“
陆谨言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会场颤抖。
9
“砰!“大门被炸开,警察和消防员涌了进来。
“所有人保持冷静!按秩序撤离!“
警察们迅速控制住还在疯狂大笑的徐雅琳,把她按倒在地。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她还在喊,眼睛滚圆,“我哥哥就是被你们这些人逼死的!“
爸爸抱着我,跟着人群出了会场后,将我送去医院。
我躺在白得刺眼的病床上,等待着那场将重新带给我光明的手术。
“初夏,有人配型成功了。“爸爸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喜悦。
“很快就能给你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我轻轻点头。
“陆谨言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爸爸叹了口气:“他眼角膜被烟熏伤,已经完全失明了。“
“不过这算便宜他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年的爱情,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灰烬。
经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林初夏,你可火了。“她苦笑着递给我报纸。
“整个城市都在议论你的事。“
头版头条赫然是陆谨言和徐雅琳的照片,标题大得吓人:《知名画家丑闻曝光,前女友爱心捐献反遭羞辱》。
副标题更刺眼:《网红主播为复仇设局,慈善晚会纵火被判无期徒刑》。
文章把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报道了个遍。
从我捐眼角膜,到陆谨言恩将仇报,再到徐雅琳疯狂的复仇计划。
网上评论铺天盖地,几乎全是替我打抱不平的:
“这种男人,活该!“
“林初夏太伟大了,陆谨言真是个人渣!“
“希望林初夏赶紧好起来,忘掉这段噩梦!“
我放下报纸,心里空荡荡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不能进去!“护士急切的喊声。
“求求你们,我必须见初夏一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是陆谨言。
“滚出去!“爸爸暴怒,冲向门口。
经理拦住爸爸:“林总,有些事情,还是让初夏自己解决吧。“
我点点头:“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门开了,陆谨言被人推着轮椅进来。
他脸上裹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曾经装着我眼角膜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
“初夏...“他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来是...想向你道歉...“
我冷笑一声:“道歉?为什么道歉?不是我害了你吗?“
陆谨言痛苦地摇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错在哪?“我咬着牙问。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找合适的话:“我错在...不该责怪你,不该那样对你...“
我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你还是不懂。“
“你不是错在对我不好,而是错在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
“不,初夏,我爱你!“他急切地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自尊心就接受不了她的帮助?“我冷冷地问。
“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把她的牺牲视为耻辱?“
“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在最后关头,还把所有责任推给她?“
10
陆谨言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我…”
经理上前一步,声音如刀锋般锐利:“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你知道初夏为你付出了什么吗?”
“她不仅给你捐了眼角膜,还默默地练习着钢琴,就为了有一天能在你面前演奏!”
“她每天省吃俭用,就为了攒钱治好眼睛,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而你呢?你在干什么?在电视上诋毁她,在晚会上羞辱她,在火海中还指责她!”
经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刺进陆谨言的心脏。他痛苦地抽搐着,但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你知道吗,陆谨言?”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全世界。”
“可现在我才明白,你连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离开我的病房,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陆谨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在轮椅上。
“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眼睛,没有事业,没有名誉…”他声音嘶哑,“初夏,帮帮我…”
“帮你?帮你什么?!”我几乎是吼叫着,“陆谨言,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
“我为你付出了一切!我的青春!我的眼睛!我的尊严!我的梦想!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而你呢?你给了我什么?除了羞辱,除了伤害,除了背叛,还有什么?!”
“你知道我在那个按摩房里看到你时是什么感受吗?”
“你知道我被你当众羞辱时是什么感受吗?”
“你知道我在火海中听到你推卸责任时是什么感受吗?!”
我声嘶力竭,情绪彻底崩溃。
“滚!给我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父亲一把推开陆谨言的轮椅,将他推出病房。
“你听到我女儿说的话了,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靠近她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门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里只剩下我歇斯底里的哭声。
三个月后。
我接受了眼角膜移植手术,重新获得了光明。
站在医院的窗前,看着阳光洒在大地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初夏,感觉怎么样?”父亲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很好,一切都很好。”我微笑着说。
新闻上报道,陆谨言已经彻底沦落街头。
他的画作被证实确实有抄袭嫌疑,所有荣誉被收回,画廊解约,朋友疏远。
失去双眼后,他无法再作画,也找不到工作。
据说他经常在我们曾经的小区附近徘徊,口中念念有词,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徐雅琳被判无期徒刑,她在庭审时拒不认罪,坚持认为自己是在为兄弟复仇。
心理鉴定显示她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但法庭仍然判她入狱服刑。
而我,在父亲的支持下,重新回到了钢琴前。
“接下来有请林初夏,为大家演奏《重生》。”
在一场慈善音乐会上,我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触琴键。
音乐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那是我在黑暗中谱写的曲子,承载着我所有的痛苦、挣扎与重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音乐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站起身,深深鞠躬。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曾经的阴霾已经散去,前方是广阔的天空。
或许,这就是我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