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夏天,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树又是那么的绿,人又是那么的纯情。

放暑假的第一天,偌大一个校园空空旷旷的很是寂寞。暑假成了学校中一年最为安静的日月,没有了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也没有了众多老师们的说笑声,留在校园里的每位老师心中像丢了魂似的不自在。

操场在蓝的耀眼的天空下显的干净阔大无疆,所有的运动器械光芒四射,寂寞地站地那里,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可怜楚楚地立在烈日下等待人去解救似的。四周的杨树柳树手拉手,肩并肩地保护着这些供学生老师们锻炼身体的器材,只见它们将自己浓描成葱茏的家簇,在校园的上空写意出夏天的美景。

夏日的阳光像调皮的小精灵在树梢间跳跃,给操场与周杰文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周杰文在高低杠间来回翻腾而变换成各种不同的斑点动着跳着。

周杰文从来没有这么闲情逸致地细细欣赏校园,校园的绿色在天地间挥毫泼墨,描绘出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画卷。浓浓的把生命的层次极尽展现。它充满激情地吸纳着灿烂的阳光,悠悠的吐出纯真的气息,让人在这绿色的庇护中,神清气爽尽享清凉。

校园的花池里,五颜六色的朵朵花儿犹如披着轻纱的仙女盈盈欲滴竞相开放,随风飘来阵阵清香,似随意画上的大片颜料一般。乡间的空气清新,没有一点儿杂质,仿佛用清水洗过似的,增添着几许校园的独特风味。

周杰文欣赏着平时不注意的自然风景,想着自己的心思。原计划昨天下午就可以回家了,爹妈早盼着他回去后利用暑假帮他们作务庄稼。

爹妈不知道,已经是老师的儿子还得利用暑假到县城进修校学习。这是他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期。爹妈现在一定做了好吃的等着他呢。放假第一天没有回家的周杰文此时正与这些运动器材玩耍着,不断在操场的运动器材上翻转着,来排遣此时的郁闷。

满头大汗的周杰文折了几枝带有绿叶的枝条,抽打着空气向宿舍里走去。校园里的黑板报,宿舍墙上的标语都出自他手,每次用眼接触到它们,心里就会泛滥起青春的激动,脸上就会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他站在放眼都能看到的位置上,伸手推了推眼镜,不厌其烦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代初三物理的张老师摇着他那高大粗实的身材,载着颗与他身体成正比的大脑袋笑眯眯地站在了周杰文的身旁,高出了周杰文整整一个头。

张老师是这所中学资历最老的老师了,也是建这所中学的参加者之一,听说当时老师们领着学生自己脱坯自己装窑自己出窑自己运输自己修建,当然装窑师傅与修建的匠人是公社帮忙找的。就有了现在这所看起来粗糙但很结实的二排教室一排宿舍。但张老师现在仍是个公办代课老师,不知怎的,校长、教导主任都与他无缘。

这所中学建成快十多年了,是在勤工俭学的环境里‘出生’的。建校的老师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张老师算是一位元老了。今年四十多岁,比周杰文大二十多岁,学校教书的已有几个是张老师的学生。张老师在本校带初三的物理课已好多年,可以说桃李满天下了。

学校老师们对比自己年长的都以老师相称。同龄的几乎直呼其名,既亲切又随和。当然老老师叫新老师们也同样称其名呼之姓。学生可就不行了,一律以老师相称。学校里有同姓的老师,为了区分,取同姓老师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作为这个老师的姓,这已是学校不是规定的规定了。

周杰文抬头和张老师笑了笑,就叫了一声张老师。张老师看着周杰文笑算是作了回答,俩人相跟走进周杰文的办公室兼宿舍,分别坐在了椅子里。

张老师才一本正经地问周杰文:“你暑假准备干什么?

“进修校组织学习,等学习完后回家去把那几亩地帮大人锄锄镂镂。”

“有贵回家了,他不去进修校学习?”张老师问的是和周杰文同宿舍的一位老师。

“他老婆昨天来过,俩人又打了一架,相跟回去了。”周杰文说。

“唉,有贵也是,遇上这么一位老婆。孩子都快十岁了,还经常打闹,他老婆每天也教育人,都有文化。可,人世间的事说不清。”张老师叹气地说道。

张老师在学校里是有名的好老师。他的宿舍初三女生出入自由,如在自己家一样。周杰文一直为张老师担心,一个男老师还领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宿舍里女生不断,就不怕人们说闲话?这些女生都不怕张老师,真不知他这么多年的老师是咋当的。

周杰文就笑笑说:“既然俩口不合,还不如早点离婚,我就看你自由自在的蛮好的。”

“离婚?”张老师摇摇头说:“你当容易吗?你想离,女的不愿意,世俗把你绑死了。”

周杰文一句话戳在了张老师的痛处,这是周杰文没有想到的,忙说:“张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张老师笑笑说:“习惯了,就拖吧。没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杰文是去年调来后才知道张老师的情况的。听其他老师说,张老师的老婆很能干,一个人在家种着十多亩地,还修起了三眼窑洞,在给张老师生了两个女儿后,硬是又给张老师生下一个男孩子。

可张老师从来不喜欢她,现在张老师把老婆打发到县城卖糖葫芦去了,这女人真以为听张老师的话,张老师就会回心转意。

同宿舍的赵有贵老师的老婆是一名县代教老师。听说国家第一次高考,两人同时考上,不知何故男的接到通知上大学去了,而女的没有接到通知,就成了一名县代教,在本村中心学校教书。俩人因此结缘成为恋人,而后结婚生子。

赵有贵与老婆有文化却不知什么原因合不来。令周杰文摸不着头的是张老师与赵有贵的家庭生活为什么如此糟糕。

当然有其他老师聪明的不外露的,也有老师家中有不顺心的来学校一吐为快的,都不至于闹到如张老师的婚姻地步。当然更多的老师是幸福的家庭,也令周杰文羡慕。

张老师站起来说:“年轻人,找对象可的睁开眼呀。我们是媒妁之言,深受其害呀。还是专心提高我们的业务水平吧。不然,会误人子弟的。吃过中午饭,咱们就向进修校出发。”

周杰文这时才知道张老师也要去进修校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