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班惊魂
我叫陈默，沉默是金的那个默。
这名字是我爸给起的，他希望我少说多做，一辈子安安稳稳。我一直也挺争气，严格遵守这条家训，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家长眼里最省心的那种孩子。不打架，不早恋，成绩中上，考了个不好不坏的历史系，毕业后，又托了点关系，进了这家国家级博物馆的安保部。
铁饭碗，事业编。我爸妈高兴得差点把街坊邻居家的门槛给踩烂了。
我也挺高兴。直到我入职的第一个星期，轮到我上夜班。
带我的师傅叫孙建国，一个快退休的老保安，同事们都喊他孙叔。人很和气，就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子「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的优越感。
「小陈啊，咱们这工作，看着是清闲，其实责任重大。」孙叔拍着我的肩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夜间值班守则》。「别的不说，把这个背熟了，比什么都强。咱们这儿，别的规矩都是虚的，就这上面的，是铁律，一笔一划都得照做，知道吗？」
我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一个值班守则，能有多复杂？无非就是防火防盗，按时巡逻呗。
那天晚上十一点，我和另一个年轻人小李跟着孙叔，开始了第一次午夜巡逻。
博物馆的夜晚，静得吓人。巨大的穹顶之下，一排排展柜像是沉默的棺椁，幽幽地反射着应急灯的惨绿光芒。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无限回响，清晰得让人心慌。
我感觉后脖颈子的汗毛一根根全扎进了衣领里，冰凉的汗顺着脊椎一路滑下去，心跳声跟擂鼓一样砸在耳膜上。
「怕什么，没出息。」孙叔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有灵性，能镇得住邪祟。」
我干笑两声，没敢接话。
巡逻到青铜器展厅时，孙叔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一个独立的展柜，里面放着一面汉代的「昭明镜」。镜面光滑如水，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小陈，你过去看看。」孙叔说。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隔着防弹玻璃，我朝镜子里望去。
下一秒，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那是一个穿着古代曲裾深衣的女人，脸色惨白，长发披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她离得那么近，我甚至能看清她嘴角那一抹诡异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啊！」我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鬼叫什么！」孙叔厉声喝道，一把将我拽了起来。他脸色铁青，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旁边的同事小李也吓得脸无人色，哆哆嗦嗦地问：「孙……孙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孙叔没理他，径直走到展柜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然后又掏出一小瓶液体，用棉签蘸了，对着昭明镜的玻璃外壳，开始画一种极其复杂的符号。
他的动作不快，但异常沉稳。随着他笔画的勾勒，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陈年的墨汁混合着某种草药。
画完最后一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类似音叉的东西，在展柜的金属边缘轻轻一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