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屿看着我,眼睛里有某种柔软的东西在流动。他慢慢靠近,轻轻摘掉我的口罩,然后吻了我。那是一个带着泪咸味的吻,短暂而轻柔,如同夏夜微风。

4

初秋来临的时候,陈屿的母亲去世了。他有一个星期没来图书馆,我也不敢去他家找他,只能每天望着门口,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

第九天,他终于来了。瘦了很多,白衬衫显得空荡荡的。我把他带到后院,递给他一个饭盒,里面是他常给我带的那种水果块。

他接过饭盒,没有说话。我们并排坐在石凳上,看着树叶一片片落下。

“她走得很平静,”许久,他终于开口,“最后时刻,她说看见了父亲。”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次他的手指没有颤抖。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决定去北京了。学校同意我延迟一年入学。”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还是努力微笑:“那很好啊,你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转头看我,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你会等我吗?”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说,“无论多久。”

他笑了笑,那笑容脆弱得像秋日晨雾,一触即散。后来我想,也许他那时就知道,有些承诺是注定无法实现的。

陈屿离开的那天,我去车站送他。那是十月的清晨,空气已经有了凉意。他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那一箱父亲留下的书。

“这些给你,”他把一个纸袋递给我,“等我走了再看。”

我点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火车进站时,他轻轻拥抱了我。“我会给你写信的,”他在我耳边说,“每到一个地方都写。”

“每天都要写。”我说。

“每天。”他承诺。

火车开动时,我站在原地,看着它消失在远方,然后才打开纸袋。里面是那本《叶芝诗集》,扉页上多了一行字:“给小晚,愿你的爱如四季,常新常在。——陈屿 2003年秋”

5

我原以为我们会像无数故事里写的那样,通过信件维持感情。最初确实如此,他每周都会来信,描述大学生活,北京的金秋,新认识的朋友。我每封都回,告诉他小城的变化,图书馆的新书,后院那棵老槐树最后一片叶子何时落下。

但渐渐地,他的信来得少了。从一周一封,到半月一封,最后一个月才有一封。内容也越来越短,从满满三页纸,到短短几行字。

第二年春天,我收到他的最后一封信。信很短,只说学业繁忙,可能暂时没法写信了。附了一张照片,是他站在未名湖边的背影。照片后面写着一行小字:“对不起。”

我没有再写信去,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写下那些无法寄出的思念。图书馆的工作结束后,我在一家小店找了份工作,每天忙碌着,试图用疲惫麻痹自己。

有时我会去那条废弃的铁轨,沿着枕木一步步走,想象着铁轨的另一端通向哪里。秋天的时候,铁轨旁的野菊花开了,金黄一片,在夕阳下像是燃烧的火焰。

三年后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店里整理货架,风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