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我沉迷游戏,把妈妈所有关心都摔在门外。 她气得发抖却只会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而我觉得她那套道理早该埋进上个世纪。 直到偷听到我和同学想参加风筝比赛的秘密,她竟破天荒买了三只风筝求我教她。 我故意让她在公园里狼狈奔跑出丑,她却摔得满身是泥还笑:“原来我儿子懂这么多!” 风筝获奖那天我忍不住问为什么突然改变。 她红着眼眶掏出一本日记:“你躲进房间那天,我确诊了癌症…妈妈只是怕没时间听你说话了。” --- 我又一次把门摔上了,那声闷响在耳膜上撞了一下,旋即被耳机里激烈的游戏音效吞没。
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屏幕光怪陆离地闪烁,把我整个人吞进去。门外,我妈林岚的声音隔着一层木板,模模糊糊地渗进来,像隔了很远的水波。 “……小宇……说好的十分钟……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声音里裹着那种极力压抑后的疲惫和一种我早就听腻了的、软绵绵的责备。我手指没停,把耳麦又往紧摁了摁,枪炮声震耳欲聋。 她还在说,锲而不舍地,像蚊子哼。“……成绩……上次数学……眼睛还要不要了……” 烦。真烦。那一套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我都能背下来。无外乎是别人家的孩子,无外乎是她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无外乎是未来未来未来。那个未来黑沉沉地压下来,还不如屏幕里这一局厮杀来得痛快直接。 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两圈,停了。然后,门把手被轻轻拧动了一下。 我反锁了。
那拧动的声音极轻微,带着点迟疑,像怕惊扰什么。但这细微的声响却瞬间点燃了我心里那点邪火。猛地扯下耳机,转身冲着门吼过去:“有完没完!让我清静会儿行不行!”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连游戏背景音乐都显得突兀。几秒后,极轻的、趿拉着拖鞋的声音,一步,两步,慢慢挪远了。 我心里那点因为吼叫而带来的短暂快意迅速瘪下去,剩下一种更空荡的烦躁,黏腻地裹着。屏幕上的角色死了,灰白一片。我猛地一推键盘,塑料外壳砸在桌面上,发出难听的声响。 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自从升入初二,好像一切都变了味。她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我看她说什么都是啰嗦。这个家,除了问我作业写了没、考试考几分、别打游戏了,好像就没别的话可讲。连以前能聊到眉飞色舞的NBA,现在提起来,她也只会皱眉头:“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两道题。”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墙,她在那边比划,我在这边装瞎。 直到那天下午。我忘了锁门,大概是被她之前那趟巡视弄得太烦,疏忽了。我窝在椅子里,和同学电话吹水,唾沫横飞地计划着下周学校风筝比赛的事儿,哪个牌子的风筝线韧,哪块空地风最好,说得口干舌燥。 挂了电话,嘴角还咧着,一回头,魂差点吓飞。
门虚开着一条缝,不大,但足够看见外面一截阴影。刚才太投入,根本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听见了多少?心脏猛地一缩,有点慌,紧跟着涌上来的却是更强烈的恼怒——又偷听!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我绷紧全身肌肉,准备迎接一场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