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很不适应这种场合。
紧张地一直用勺子搅拌着面前那杯，早就没有糖可以融化的咖啡。
我看着他。
忽然就想起了陈述白。
陈述白从来不喝咖啡。
他说，他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
他只喝白水。
一个能把白水喝出清风明月感觉的男人。
「苏小姐？」
对面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我回过神。
「那个……我听介绍人说，你是A大的高材生？」
「是。」
「好巧，我表弟也是A大的，不过他比你高几届。」
我礼貌性地笑了笑。
「是吗？那很巧。」
男人像是找到了话题，明显松了口气。
「是啊！我那个表弟可厉害了，当年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他读书的时候，特别辛苦。」
「听说他女朋友身体一直不好，他一边要拼命拿奖学金，一边还要去医院照顾她。」
「大学四年，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我端起水杯的手，猛地一顿。
心脏，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他女朋友……也是A大的吗？」
「不是。」男人摇了摇头，「他女朋友是他高中的同学，为了方便治疗，才和他考到同一个城市的。」
「哎，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听说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在住院。」
「我姨妈他们当初都劝我表弟放弃，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没必要被拖累。」
「可我那表弟，倔得很，死活不同意。」
「他说，他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无数混乱的碎片，无数我想不通的细节，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飞快地拼接在了一起！
他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他为什么看起来总有些疏离和疲惫？
他为什么明明那么优秀，却从不参加任何耗费时间的集体活动？
毕业那天，那个扑进他怀里的女孩，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瘦弱？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我的四年，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好，是因为他是个温暖的中央空调。
我甚至，在无数个夜里，悄悄地怨恨过他。
怨恨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有女朋友。
怨恨他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掐灭。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我错得有多离谱。
他不是什么高岭之-花。
他只是一个，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爱一个人，去守护一个人的，普通的男人。
他的世界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去安放另一个女孩的，敏感又脆弱的心思。
他的从容淡定之下，是日复一日的奔波和劳累。
他的清冷疏离之下，是说不出口的沉重和压力。
而我。
我这个愚蠢的，只看得到自己那点小情小爱的傻瓜。
还在为他给我递了一瓶水，就沾沾自喜。
还在为他给我讲了一道题，就彻夜难眠。
我甚至，还妄想过，要闯进他的世界里。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世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狂风暴雨。
「苏小姐？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