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儿子总被投诉藏同学漫画、涂画课本， 我认定他劣性难改冲去学校发飙；老师却拦住我说那是他为转学生临摹的纪念画和自创的重点笔记， 您儿子在用最特别的方式表达爱和认真。
回家后我又发现他“浪费粮食”喂流浪猫、“败家拆玩具”实为研究机械原理， 愧疚如潮水将我淹没—— 原来我亲手蒙尘的，是一颗散落人间的星星。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足，扑在脸上，有种虚伪的镇静。我盯着桌面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张老师”三个字跳得人心慌。又来了。十岁男孩的妈，对这种来电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胃部抽搐。划开接听，那边是班主任惯有的、尽量放得温和，却总能咂摸出那么一点“您家孩子又来了”意味的声音。 “小宇妈妈，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您看今天方不方便来学校一趟？关于小宇……嗯，有点情况需要和您沟通一下。
” 指尖掐进掌心，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点虚伪的歉意：“好的张老师，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那股强压下去的火就直冲天灵盖。小宇，林小宇。这学期第几次了？上课小动作不断，把同桌女孩惹哭，作业鬼画符，上次是把他爸那块老古董手表拆得七零八落装不回去，上上次是用我新买的口红在卫生间瓷砖上画了个惊天动地的变形金刚。劣迹斑斑！说教，吼骂，甚至动了手，剜肉补疮似的，按下这头起那头。
他就像个专门给我制造难题和尴尬的小恶魔，在我本就疲于奔命的 life 里，精准地投下一颗又一颗炸弹。 冲出办公楼，午后的太阳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晕。一路油门踩得比心还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邻居、同事那些半真半假的“关心”：“男孩子嘛，皮一点聪明。”“慧姐，你家小宇精力真旺盛，可得管管了，不然大了更难办。”每一句都像针，扎在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是我没教好？是我太失败？工作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为什么孩子就不能省点心？ 冲进学校办公楼，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咔作响，像为我胸中的怒气擂鼓。远远就看见张老师站在走廊尽头，她旁边那个耷拉着脑袋、校服外套歪歪扭扭、鞋带上沾着泥点的小身板，不是林小宇是谁？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尖利得自己都陌生：“林小宇！你又干什么了？！我一天天上班不够累是不是？你就非得给我找事！” 他猛地一抖，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脖子里，只留给我一个黑黢黢的发顶。 张老师赶紧上前一步，拦在我和他之间：“小宇妈妈，您别激动，我们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激动？张老师，您说，这次他又闯了什么祸？是打了同学还是撕了作业本？”我气得胸口发疼，视线扫过小宇那副油盐不进的沉默样子，火气更旺，伸手就去扯他的书包，“说话！哑巴了？敢做不敢当？” 书包带子被他死死拽着，我的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方角，粗暴地扯出来——是本崭新的漫画书，封面上画着花里胡哨的英雄。
“这是什么？！”我把书几乎怼到他脸上，“啊？哪来的？你的零花钱全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还是……”一个更坏的念头冒出来，让我声音都变了调，“你拿别人的？偷的？” 那个“偷”字像枚烧红的针，刺了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