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更是惨不忍睹，各种颜色的水彩笔、荧光笔画得密密麻麻，角落里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机器人、爆炸云朵。 “这又是什么！课本是让你当画板的吗？林小宇你告诉我，你脑子里整天到底在想什么？！你对得起我跟你爸辛苦工作供你读书吗？！”我抓起那本课本，恨不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全都瞪掉。 小宇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眼眶里那点水汽终于盛不住，滚了下来，但他立刻抬起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擦掉，留下一道灰印。 “您别这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张老师提高了声音，用力拉了我的胳膊一下，将我稍稍带离小宇面前，“您先冷静听我说，好吗？” 她把我半推半请地带进了旁边的空会议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身影。 我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漫画书和涂花的课本像罪证一样烫手。 张老师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沉甸甸的东西压得我烦躁稍减，生出点不安。 “小宇妈妈，我知道您生气，但您真的误会小宇了。”她指指那本漫画，“这本书，是班里李浩的。
李浩下周就要跟着爸爸妈妈转学去南方了，小宇知道他最喜欢这套漫画，买不到最新的一册，就想……把他觉得最精彩的几页插画临摹下来，送给李浩当纪念礼。他怕带回家画时间不够，或者被您看见又说他……”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那个“又”字像小锤子敲了我一下。 我愣住了。 张老师又拿起那本语文书，翻到那一页。“还有这个，您仔细看看，这些线条不是乱画的。
他用蓝色笔画的是自然段，红色标的是重点词，这些……”她手指点着那些小机器人、小火箭，“是他自己编的记忆口诀图标。他说《太阳》这一课的能量传递像火箭发射，煤炭的形成像机器人埋在地里睡觉……这节课随堂测验，他全对。他只是……在用自己觉得好玩的方式学习。” 我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耳朵里嗡嗡作响，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些曾被我斥为“鬼画符”的线条，在张老师的指点下，忽然有了清晰的逻辑和笨拙的努力。
那个爆炸云朵旁边，真的用极小极歪扭的字写着“能量爆发”。 “他说……他怕忘了，画个画就记住了。”张老师的声音很轻，却像雷一样滚过我心头，“小宇是个很重感情、也很努力在想办法的孩子，只是他的方式……可能有点特别。他刚才不肯说，是怕李浩的礼物提前被知道，就不算惊喜了。
这孩子，心思其实很细腻。” 我拿着那本书和课本，手指尖冰凉。刚才我吼出的每一个字——“偷”、“没用的东西”、“捣乱”、“对不起”——都变成回声，反反复复抽在我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我甚至不敢去想，我刚才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在小宇眼里是什么模样。他那红透的眼睛和死死忍住的眼泪，不是因为被戳穿的羞愧，而是委屈？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