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陈锐、沈鹏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在经过校长身边时,林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半透明的质感,像是被冻透的蜡。眼瞳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微弱的冰蓝光芒一闪而逝,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他站在那里,像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冷漠地注视着仓皇逃窜的、即将冻毙的蚁群。
林薇猛地低下头,一股比外界严寒更刺骨的冰冷,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地下庇护所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巨大、复杂、非比寻常。它绝非临时建造的防空洞,而更像一个经营了不知多少年的高科技避难基地。厚重的合金大门、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通道、排列着无数闪烁不明指示灯的陌生仪器的控制室,以及最重要的——一个个标识着不同作物名称和奇怪代码的巨型低温储存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冰冷机油、刺鼻消毒水和某种淡淡土腥味的古怪气息。
短暂的劫后余生庆幸感,很快被严峻至极的现实冲得七零八落。
近两千名学生和教师挤进了这个设计容量显然不足的空间,拥挤、寒冷(尽管比地上那地狱般的环境温暖许多,但依旧呵气成霜)、饥饿、干渴,以及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神经的恐惧,是这里的主旋律。地上传来的风暴咆哮和建筑呻吟声从未停歇,像永恒的丧钟,提醒着他们已被彻底抛弃在一个冰封的地狱。
校长——现在或许该称他为“管理者”——几乎从不离开中心控制室。他偶尔通过遍布各处的扬声器发布简短的、不容置疑的指令,分配每日定量的、味道古怪但能勉强维持生命的合成营养膏和有限的饮用水。几个自恃强壮的体育生试图冲击控制室索要更多食物,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冻僵在离控制室不远的一条通道里,体表覆盖着一层不自然的、晶莹的薄冰,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没有人再敢公开挑战他的权威。
脆弱的秩序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绝望和猜忌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林薇、陈锐、沈鹏,还有另外几个相熟的同学,占据着一条相对僻静却冰冷刺骨的通道角落。压抑和无声的绝望是这里的主流情绪。
“第十三天了。”沈鹏在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声音因为寒冷和缺水而沙哑不堪,“外部气温稳定在零下五十二度。根据我偷偷记录的控制室门口能量读数显示,庇护所外围屏障的强度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又下降了百分之七。他在有意识地降低非核心区域的能耗。”
“为什么?”一个叫李莉的女生小声问,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几乎空了的营养膏管子,身体不停发抖,“我们要被冻死在这里了吗?”
“要么是能量储备真的不足,要么……”沈鹏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他在为什么东西节省能量。某种优先级高于我们生存的东西。”
陈锐烦躁地揉着头发,头发早已失去了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