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迷迷糊糊睁开眼，醉眼惺忪地看着林三，嘟囔道：“哟……林裁缝？稀客啊……来求城隍爷保佑生意兴隆？”
“不是……”林三焦急地摇头，尽量压低声音，将自己接的李家冥婚单子，诡异的玉镯，身体的变化以及那件越做越“合身”的寿衣，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末了，他抓住老张头肮脏的衣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哀求：“张师傅……您是懂行的！您给我句实在话！我……我是不是……活不成了？那镯子……那镯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老张头起初还一脸不耐烦，醉醺醺地打着哈欠，但听着听着，他的酒意似乎被冻醒了。浑浊的眼睛慢慢瞪大，脸上的醉红被一种恐惧的煞白取代。当听到“玉镯会自己跑回去”时，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往后缩了缩。
“缠……缠枝莲玉镯？李家丫头淹死时戴着的那只？”老张头的牙齿开始打颤，“红色的寿衣？尺寸变了？吸你的气？”
他像是想起什么极其恐怖的往事，一把甩开林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走！你快走！这事我管不了！也管不着！离我远点！别把那祸水引到庙里来！”
“张师傅！”林三的心沉入了谷底，“求您了！指条明路啊！我……”
“屁明路！”老张头惊惶地后退，躲到了神案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睛里只剩下惊惧，“那是‘阴媒咒’！用横死之人、怨气最重之物做引，借……借命裁衣！沾过她的血的东西……跑到你铺子里……是要把你当替身，用你的阳气精血去缝她阴间的嫁衣啊！那身量尺寸，就是你！穿着衣服的压根不是她！是你！是你替她去结那要命的阴亲！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就惹上李家这摊事了……快走！算我求你了，离我远点！城隍爷都管不起这摊因果！”
老张头像怕极了瘟疫，连滚带爬地缩进了后殿。破败的城隍庙里，只剩下林三僵立在弥漫着陈腐烟尘气的殿堂中央，耳边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老张头惊恐嘶吼的那几个字：
阴媒咒！
沾血的引！
借命裁衣！
替身……结阴亲？！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林三。
4 第四章：最后的挣扎与镜中的真相
失魂落魄地回到寿衣铺，天已经完全黑了。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和更加刺骨的寒冷。仿佛几天没住人一般。墙角那个盖着铁桶的地方，寒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知道了真相的林三，眼中只剩下绝望后的麻木和一丝残余的疯狂。不能坐以待毙！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翻箱倒柜找出一些陈年的、早已被虫蛀鼠咬得不成样子的黄符纸。那是他年轻时给一些客死异乡的旅人收敛时，一些野道士送的驱邪符，早已失效，但聊胜于无。他把几张稍微完整的符纸沾了唾沫，一股脑地贴在铺子的门板上、窗棂上、甚至盖在了墙角那渗着寒意的铁桶盖子上。又用朱砂笔（平时点染纸人眼珠用的）在符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镇”字。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稍稍安心一点。至少，有点东西拦着吧？他瘫坐在冰冷的板凳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散架般的疲惫。腹中饥饿如同火烧，他强撑着走到角落的小炉灶旁，想给自己煮点米粥。生火时手抖得厉害，火折子点了好几次才燃。柴火潮湿，烟雾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