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激起一片寒栗。他猛地停下针线，取来量身的软尺，重新对着尚未缝合完全的衣片仔细测量，又拿出李家给的尺寸图仔细比对。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尺寸图上标注的肩宽数据和他手边的衣片宽度，竟然完全吻合！
可是……林三的手有些发抖。他看着镜子中自己佝偻的身影——他那副干瘦、肩胛骨略微突出的骨架……和此时尚未缝合好的寿衣肩宽部分，在视觉上，竟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
“幻觉……一定是太累，眼花了……”他用力揉了揉干涩发酸的眼睛，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可能是自己缝制时手劲大了些，撑开了？他决定加快速度，尽快完成。然而，从这天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开始如影随形。
3 第三章：蚀骨的消耗与绝望的求援
身体的变化不仅仅发生在精神层面，更体现在肉体上。
林三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在烈日下暴晒的海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干枯。镜子里的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眼窝深陷成了两个青黑的、仿佛可以吞噬光线的黑洞，浑浊的眼珠像两颗蒙尘的旧玻璃珠，失去了焦距。原本只是瘦削的两颊彻底凹陷进去，灰败枯槁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颧骨，拉扯出刀刻般的纹路。嘴唇干裂发白，整张脸如同一张行将就木的老树皮。
力气，也像被无形的吸管抽空。仅仅是拿起沉重的剪刀剪断一根线头，手臂就颤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腰背的酸痛变成了刺骨的疼，站起来走几步路都眼前发黑，脚下发虚。胃口更是锐减，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咽下去，胃里却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块，沉甸甸得令人作呕。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气力正在飞速流逝，仿佛缝衣的每一针，都在将他自身的精魂，一针针地缝进了那件越来越饱满、越来越合“人形”的血红寿衣里！
而那玉镯，自从被扔进铁桶盖上了磨刀石后，倒是真的没有再自行出现在工作台上。但它并未消失。每当林三支撑不住停下休息，喘息着望向那个阴暗的墙角时，他总有一种清晰无比的感觉：铁桶盖子下面的缝隙里，那只冰冷的玉镯，仿佛长着一只看不见的眼睛，穿透了冰冷的铁皮，死死地锁定着他。那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冰冷而怨毒的监视。他甚至觉得，每一次呼吸困难的加重，都伴随着那角落寒意的一丝丝增强。
他彻底明白了，这单生意，根本不是在缝寿衣，是在缝他自己的裹尸布！那只玉镯，就是李小姐怨灵的媒介，它赖在这里不走，就是在用他林三的生机和骨血，催生这具诡异的寿衣！
不能再等了！
这一天下午，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灌了自己一大壶浓茶，感觉稍微有了点精神。他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个或许懂这些门道的人。他想起了清水镇东南头破败城隍庙里的庙祝，一个邋遢的老头，据说年轻时也曾在外面闯荡，懂些风水符咒。
林三几乎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城隍庙。庙门半开，里面光线昏暗，香火稀疏。庙祝老张头正靠在褪了色的神案旁打盹，身上散发着一股劣质酒气。
“张……张师傅？”林三的声音干涩嘶哑，像两块朽木在摩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