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动钥匙，第三次才打开这扇老旧的防盗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我只能用手机照明找锁孔。每月三千五的房租，连个靠谱的楼道灯都配不上，这就是我租的第五个房子。
“爸，你回来了！”十岁儿子小浩从作业本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今天我们体育课跑了四百米，我第一名！”
我勉强笑了笑，把公文包放在那个孤零零的鞋柜上。离婚分家时，周琳拉走了所有像样的家具，唯独留下这个她当初亲手挑的鞋柜。她甩下一句话：“这破柜子留给你，正好配你那些破鞋。”
“真棒，作业写完了吗？”我问，刻意忽略心底那丝钝痛。
“还差数学应用题，有点难。”小浩低下头，铅笔在指间转来转去。
厨房里飘出泡面的味道。我皱了皱眉，走到狭小的厨房区域，看见周琳正往泡面锅里打鸡蛋。
“又吃这个？”我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这领带还是周琳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时她说蓝色衬我，现在她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周琳头也不回，“那你来做？加班到七点半，还好意思嫌饭菜不好？小浩明天期中考试，你记得吗？”
我没接话，默默洗了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开始切菜。离婚三年，周琳每周末会来两次照顾小浩。为了省钱，我把大卧室租给了同事小赵，自己睡在客厅隔出的小间里。每月能省下一千八，够小浩上辅导班的。
“房租该交了。”周琳把泡面盛到碗里，“小赵说他下个月要搬去和女朋友一起住。另外，小浩班主任今天打电话，说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
我的手一抖，刀尖差点划到手指。“怎么回事？”
“问你儿子吧。”周琳没好气地说，“我现在是外人，管不了那么多。”
这就是我四十二岁的生活——一家小公司的财务副经理，离异，带着儿子住在老破小的出租屋里，连唯一分担房租的租客也要走了。人生就像这切了一半的西红柿，汁水淋漓，不成形状。
晚饭后，周琳匆匆离开。我检查完小浩的作业，在他床边坐下。
“为什么跟同学打架？”
小浩咬着嘴唇，半天才说：“王小胖说你是个没用的老男人，连老婆都跟人跑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摸摸儿子的头，“睡吧，明天还考试呢。”
哄孩子睡下，已经快十点了。我瘫在二手沙发上，打开电视，声音调到最小。手机亮了，是公司群里消息，老板又在骂这个月报表做得不好。我烦躁地想扔手机，最后还是默默放下。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哭声。
我皱了皱眉。隔壁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刚搬来不到半年。平时见面点头之交，男人叫张海，女人叫刘薇。印象中那家总是静悄悄的，从没听过吵架。
哭声持续了十几分钟，断断续续，听着让人心烦意乱。我本想置之不理，但想到自己婚姻破裂前，周琳哭的时候多么希望有人能帮一把，我还是站起身。
走到门口，哭声却戛然而止。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敲门。多管闲事是我的老毛病，周琳说这毛病害我不浅。
第二天早晨送小浩上学时，我在电梯里遇见了刘薇。她眼圈微肿，但脸上挂着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