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从眼前飘落。我看见她脸上彻底的轻蔑，看见周围人看戏的、躲闪的眼神。那个面无表情的HR只是扶了扶眼镜，什么都没说。
脸上被纸片砸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烧。
包里那张病危通知单的尖角硌在腰间。
我站着，没动。过了很久，也许是几秒，我慢慢蹲下去，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碎纸片捡起来。碎纸刺得指腹疼。我把它们紧紧攥在手心，碎纸边缘割着掌心。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林薇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什么也没说。
HR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尺子划的：“下一位，苏晴。”
我攥着那团破碎的纸，走进面试间。
2
面试官三个。中间那个秃顶微胖的男人，姓王，投资部的副总。他扫了眼我放在桌上、皱巴巴勉强拼凑的简历，又看看我空着的两手。
“简历没有电子版？就这份……破烂？”他身体后靠，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边戴眼镜的女人抿紧嘴唇，右边年轻点的男人直接别开视线。
“抱歉，”我的声音干涩，“只有这份。”
“那就说说吧，”王总手指点着桌面，“你凭什么觉得，恒创该要你，而不是外面那些背景光鲜的候选人？比如，林薇？”
他身体前倾，目光带着某种审视，掠过我的脖子，胸口。“除了，某些……嗯，非传统优势？”
另外两个面试官没笑，但也没制止。
喉咙发紧，但我还是开口，声音稳得出奇，分析岗位需求，匹配我的技能和项目经验，哪怕那些经验在他们看来不堪入目。
我说我能加班，能吃苦，对薪酬要求低于市场平均。
我必须得到这份工作。
王总听完，嗤笑一声，挥挥手。“行了，出去等通知。”
态度像打发一只苍蝇一样。
结果毫无悬念。HR通知我落选时甚至没看我一眼。
林薇被当场录用了，欢呼声隔着门板传进来，刺耳。
我站在恒创气派的大楼外，阳光晃眼。
手机震动。是医院催缴费的短信。数字冰冷的，同时宣判了期限。
我看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我拨了一个号码，一个我从未想过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喂，”我说，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我改主意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位置，还作数么？”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当然。欢迎加入，苏首席。”
……
三个月时间。足够一场脱胎换骨。
恒创投资部最近气压极低。一个大项目接连出错，损失不小，人心惶惶，传言总部要空降一个大佬来整顿。
我站在总监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半个城市。身后是毕恭毕敬的助理。
“各部门主管已经到了，苏首席。特别是投资部的王副总，已经问了好几次您什么时候有空……”
我没转身。“让他们等着。”
“是。另外……这是您要的近期所有晋升申报名单。”助理递上一份文件。
我接过，翻到投资部那一页。手指点过几个名字，在王副总、还有他力荐的林薇的名字上停顿。
助理默默记下。
“通知下去，一小时后，全体会议。”
“是。”
会议室。长桌旁坐满了人，窃窃私语。门打开，瞬间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