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躺在水坑里，闪着一点不正常的蓝光。我刚加完班，凌晨一点的写字楼下鬼影子都没一个，雨丝又冷又密。我穿着磨脚的高跟鞋，鞋跟卡进窨井盖缝隙，差点摔个狗吃屎。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弯腰拔鞋跟，看见了它。
金属外壳冰凉，沾着泥水。我鬼使神差地捡起来，擦掉上面的污渍。一个很小的红色指示灯，在“录音”键旁边微弱地亮着。没多想，顺手揣进了风衣口袋。
回到家，泡面味儿还没散。合租的闺蜜林薇穿着真丝睡裙，正对着镜子贴面膜，白乎乎一片。
“砚萤回来啦？又加班？啧啧，你们公司真不是人待的。”她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喏，锅里给你留了汤，温着呢。”
我心头一暖。这些年，也就林薇一直陪着我。
【蠢货，又加班到这么晚，活该累死。这破汤放盐放多了，齁不死你。赶紧吃完滚去睡，别吵老娘美容觉。】
一个清晰、刻薄的女人声音猛地钻进我脑子。
我手一抖，刚端起来的汤碗差点砸地上。
“怎么了？”林薇敷着面膜的脸转过来，眼睛位置抠出的两个洞里，眼神似乎带着关切。
【笨手笨脚的，这碗二十块呢！】
那个声音又来了！和眼前林薇温柔体贴的样子完全割裂。
我死死盯着她。她嘴巴没动。
“没…没事，烫了一下。”我低头，心脏狂跳，手指冰凉。那声音…是林薇的？她在想这些？
“小心点嘛，”林薇走过来，亲昵地拍拍我的背，“累坏了吧？吃完快去休息，明天周末，咱俩逛街去？”
【赶紧滚去睡！别耽误我十二点抢限量版包！】
脑子里那个声音尖利地催促着。
我猛地抬头看她。面膜挡住了她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
“好…好啊。”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这些年，我以为掏心掏肺的好闺蜜，背地里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几乎是逃回自己房间的。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气。
口袋里有东西硌着我。是那把湿漉漉的录音笔。
我把它掏出来，放在书桌上。蓝色的幽光在昏暗的台灯下显得更诡异。刚才的声音…是它搞的鬼？我捡到它之后，就听到了林薇的“心声”？
我把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很普通的黑色录音笔，侧面有个很小的品牌logo，磨损得看不清了。按了一下播放键，没反应。录音键的指示灯还亮着。
【烦死了，面膜时间到了。何砚萤那个傻白甜，最好糊弄，明天让她帮我拎包付钱。】
林薇“想”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我生疼。
不是幻听。
我攥紧了录音笔，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这东西…能让我听见别人心里的话？
第二天是周末，阳光刺眼。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被林薇拖着出门。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挽着我的胳膊，亲热得像连体婴。
“砚萤你看，那家店新到的春装！走走走！”她指着商场橱窗，兴奋地拽我。
【土包子，也就配给我当拎包丫鬟。昨天那碗汤齁死她没？】
刻薄的心声如影随形。我看着林薇灿烂的笑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