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甜腻陷阱
城中村的夏夜粘稠如糖浆。巷口那辆突兀出现的甜品车浑身散发着廉价塑料的霓虹光晕，车顶旋转着一个褪色的彩虹灯球，龟裂的纹路里渗出黏稠的光。
“免费沙冰”的喇叭声像生了锈的锯齿，一下下刮着沈默的耳膜。
他拨开湿透的粘在额角的头发，看了眼排到巷尾的长队——男女老幼，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统一弧度的笑，像流水线上倒模出来的玩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甜，甜得发齁，甜得发腥。
队伍蠕动缓慢。
轮到沈默时，车里递出一杯“彩虹沙冰”，七色螺旋在劣质塑料杯里缓慢旋转，幽幽地发散着荧光。指尖触到杯壁，冰凉滑腻，几乎不像塑料质感。
沈默忍不住低头啜了一口。
那冰沙入口即化，不是冰的冷冽，而是一种粘稠的、顺着口腔粘膜扩散开的温甜，瞬间麻痹了味蕾，像电流直冲大脑皮层。
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浪潮般将他淹没，连日熬夜写代码的疲惫和城中村的闷热窒闷瞬间消散。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和周围此起彼伏的吞咽声、陶醉的呻吟混在一起，汇成一片诡异而满足的背景音。
第二天，沈默是被舌尖一阵尖锐的刺痛唤醒的。
他冲到洗手间那面布满水渍和霉斑的镜子前，竭力张大嘴。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舌苔上，赫然凸起几粒细小的、半透明的晶体，像嵌在肉里的碎冰糖，微微闪着光。他又舔了一下，那尖锐的触感更清晰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想起了昨夜那杯诡异的沙冰，想起了排队人群空洞的眼神。
那不是幻觉。
沈默租住的铁皮顶棚屋像个蒸笼，他胡乱套上汗津津的T恤冲下楼。
巷子深处那辆彩虹车还在，车顶的霓虹在灰白天光下显得越发廉价诡异。这一次，他躲在对街一根水泥电线杆后，死死盯着。
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秃顶男人刚刚拿到沙冰，贪婪地吞吃着，嘴角溢出的彩色液体很快凝结成细小的亮片，沾在下巴上。
就在这时，那辆破旧三轮车上锈迹斑斑的小喇叭，突然发出一阵短促而尖利的高频噪音，像指甲刮过生锈铁皮！秃顶男人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珠瞬间失去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光泽，只有一片死灰的空白。
他僵直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一步一步，沉重而精准地朝着巷口那片堆满腐烂垃圾的空地走去。和他一同拿到沙冰的几个人亦是如此，排着僵硬的队列，沉默地走向同一个方向。
2 虫壳惊魂
沈默猛地转身，冲回自己狭小闷热的出租屋，反锁上门，后背死死抵着薄薄的门板，剧烈地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服。那晶体……那被控制的僵硬步伐……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死党阿亮的电话。
阿亮在城南一家生物研究所当保洁，脑子活络，路子野。
“亮子！听着，我他妈好像撞上大麻烦了！”
三天后，沈默戴着顶脏兮兮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再次靠近那辆彩虹车。
这一次，他口袋里的手机开着录音功能，伪装成一个被免费沙冰吸引的普通打工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