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
二十年,我像一头被蒙住眼睛的驴,围着姨妈的病床转了二十年。
我放弃了学业,错过了爱情,耗尽了青春,只为她一句「若若,姨妈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的承诺。
可她最疼爱的儿女一从国外回来,承诺就变成了一纸笑话。
姨妈拉着她儿女的手,热泪盈眶地修改了遗嘱。
然后,她那个曾经夸我比亲女儿还亲的女儿,笑着递给我一沓账单——
二十年的房租、水电、燃气、伙食费,算得清清楚楚。
他们说:「林若可,这二十年辛苦你了,但亲兄弟明算账,这些钱你总得付清吧?」
羞辱、愤怒、不甘……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出那栋我付出了半辈子的房子,然后,一辆失控的卡车向我撞来。
剧痛中,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再踏进她家半步!
再睁眼时,耳边是妈妈焦急的声音:「若若,你快来医院!你姨妈出车祸了!」
我回来了,回到了二十年前,一切悲剧开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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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你听见没?你姨妈出车祸了,正在中心医院抢救,你快过来啊!」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前世,我接到这个电话,二话不说就丢下手中的事,疯了似的冲向医院。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被绑在了姨妈的病床上,整整二十年。
可现在,我握着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焦急,而是因为压抑了二十年的恨意和重获新生的狂喜。
我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语气说:「妈,我不去。」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我妈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若若,那是你姨妈!她现在生死未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她有儿子有女儿,轮不到我这个外甥女去操心。」我声音依旧平淡,「表哥和表姐呢?他们不是最孝顺了吗?」
「你哥你姐……他们要出国,机票都买好了,前途要紧啊!你姨妈那么疼他们,肯定也希望他们先以学业为重。」
我妈的语气软了下来,开始走怀柔路线,「若若,你姨妈平时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忍心不管她吗?」
最疼我?
我差点笑出声。
是啊,最疼我。
所以她在我高考前一个月,天天拉着我妈哭诉,说家里周转不开,硬是从我爸妈手里借走了准备给我上大学的五万块钱。
那可是 2004 年的五万块,我们家全部的积蓄。
钱一到手,她转头就给即将出国的表哥陈浩和表姐陈静一人买了一部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又给他们添置了大牌的行李箱和衣服。
而我,因为没钱上学,只能踏上打工之路。
这也是我妈心里永远的痛。
「妈,你忘了我上大学的钱了吗?」我冷冷地提醒她,「那五万块,姨妈说是借,可曾提过一个还字?她用我们的钱去给她儿女的脸上贴金,这就是你说的最疼我?」
我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是个老好人,总觉得姐妹情分大过天,吃了亏也只会劝自己「算了,都是一家人」。
「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是人命关天啊!」我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