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最喜欢带着大黄在村里闲逛,走街串巷捡点没人要的破铜烂铁,再宝贝地把它们藏进自己位于后山的秘密宝库。
左右是些没人要的东西,村民们也基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他们对待傻子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只没有獠牙的野狗,大多数时候就只当她不存在。
傻妞心中憋闷,脚下转而往后山走去。
直到天色彻底由亮转暗,傻妞才在后山的桉树林里找到了那棵做了记号的老桉树。
淋饱了雨水的土壤轻轻一蹭便会弄脏衣服,没少因此挨打的傻妞终于长了记性,直到用捡来的塑料桌布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她才敢蹲下身。
剥开下面丛生的杂草,再把手从某个特定角度摸进交错缠绕的树根之间,找到那个刚好够一个女孩的小手穿过的缝隙,再往里摸,便是一处巨大空腔,里面塞满了她捡来的好东西。
她的指尖一寸寸摸过那些她精挑细选的塑料袋、碎玻璃、花布片和铁疙瘩,一遍遍确认着它们的存在和完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失去大黄带来的打击。
大山的更深处、距离宝库大概半小时路程有一座山峡,山峡边上有一栋破败的小木屋,原本是建来供护林人休息的,后来因地处偏僻被渐渐弃置。
这座小屋也是傻妞的挚爱,每次进山,除了瞅瞅她的宝贝们,也总爱来这看看。
可这天的木屋却与平时不一样。
屋内多了一对举止亲密的年轻男女,寂静中隐隐传来肉体相撞的声音。
隔着肮脏模糊的窗户,她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傻妞往山里跑得更勤了。自卑与怯懦却让她无法站到他的面前。
傻妞裹着张破塑料布,远远窥伺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隔三差五将不同的女孩带进小屋,像一只猥琐肮脏的硕鼠,兀自将牙咬得嘎嘎作响。
他和女孩们靠得那样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傻妞看不懂,眼底却在发烫。
唯一称得上慰藉的,只有她新捡到的那枚漂亮纽扣。
那是她在山中游荡时捡到的,白玉般光洁的半球状圆扣周围镶着一圈细细的水钻,即使只有一点微光,也能将它映得闪闪发亮。
2
傻妞深陷爱情苦涩的同时,村里也并不太平。
南方的冬天湿冷刺骨,每到入夜被褥冻得发硬,最便宜好用的保暖方式便是在睡前泡脚,先把身子泡暖了,睡觉也就香了。
傻妞家里一贯有泡脚的习惯。
母亲独自经营着村里独一家的小卖部,为了拉扯大两个孩子,每日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都是凑合对付两口就算完,只有泡脚的时候,才不得不坐下歇一会。
性格活泼的妹妹二莹便总爱趁着这个时间,天南海北地与母亲说些家常话,即便母亲还在忙着算账、鲜少搭话,二莹还是说得兴致勃勃。
这时的宝萱,通常在与她们一墙之隔的屋外洗衣服。
妹妹瞧不上她这个丑陋痴傻的姐姐,母亲也不喜欢她,除了因为她是个傻子,还因为她遗传了那个嗜赌家暴、抛妻弃女的父亲黝黑的皮肤和粗鄙的五官。
她就像家中的害鼠,滚得越远越好。
家里她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洗衣服。虽然脑子不聪明,但好在她手巧,母亲教了几遍后意外发现她洗的衣服还算干净,便把家中所有洗涮的活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