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再是屋里与屋外的距离,没有了草木与窗台的遮挡,他们共处一室,近得像一场美梦。
她想起他们的初遇,他说他会救她的狗,还对她说谢谢,他抱走大黄的样子温柔得仿佛捧走了她的心。
可惜从头到尾,都没人看过她一眼。
3
傻妞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后,寂静无人的乡间小道上,唯有两人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倒印在田里。
傻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嘛,只是看着对方渐行渐远,脚步自动就跟了上去,心脏扑通得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不确定,陈哲临走前向后瞟的那一眼,是否是看向她的。
但也正是那暧昧不明的一眼,在叫她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陈哲似乎终于察觉,回头看到这个被家人疏远、独自在角落缩了一晚的女孩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意外。
“怎么了,我落东西在你们家了吗?”
傻妞摇摇头。
必须承认,陈哲确实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只是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棉服往那一站都显得风流俊美,连他望向傻妞的眼神都深情得好似一眼万年,尽管他其实连傻妞是谁都没想起来。
男人沉默半晌,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只大黄狗?你是那天那个——”他礼貌地咽下了那个词。
傻妞赶紧点头,可没等眼中的喜悦完全亮起,又被男人的下一句话浇灭。
“对不起,小狗没救活,死了。”
或许是冷空气冻结了她本就迟钝的大脑,她只是呆愣地看着他的脸,仿佛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悲伤迟迟没有来袭,她反倒先被男人的目光晃了神,那双美丽的眼睛直视着她毫无遮掩的丑脸,像是一场久违的甘露,让她双颊发烫。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突来的冷风呛住,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眼泪这才流了下来,与大黄曾经快乐的点点滴滴终于从她乱作一团的思绪中缓缓渗出,心碎姗然而至。
冬夜寒凉,畏冷的人兽鱼虫早早便躲回了自己温暖的巢穴,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唯有傻妞的嚎啕的哭声伴随着咳嗽声在四周回荡。
然而,还没等傻妞哭到天荒地老,陈哲接下来的动作却打断了她。
原本站定不动的男人突然几步跨到她面前,抬手往她头上伸去——
就在傻妞下意识躲闪、以为对方要打她的时候,那只手却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傻妞被这陡然拉近的距离吓得忘记了哭泣。
陈哲轻拍着她的头,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幼犬,轻柔的动作是那样陌生,带着她从未体会过的亲近。
回顾傻妞迄今为止的人生,憎恶她的母亲,轻贱她的手足,无视她的邻里乡亲,组成了她对这个世界全部的认知,以至于当她第一次面对向她释放善意的人时,是那么茫然不知所措。
“这个纽扣你从哪来的?”陈哲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傻妞头顶传来。
傻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陈哲指了指她的头顶。
原来他说的是她头上那个发饰。
那是她用后山捡到的那枚漂亮纽扣串成的头绳,虽然粗制滥造,却是她的宝贝。
光洁闪亮的半圆形缀在她枯草般的乱发间,夺目得刺眼。
“山上、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