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超人?”他奶声奶气地轻语,拂过耳边。这称呼让我浑身僵住,差点失足坠落。低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满是信任崇拜。脸上发烫,心却像被猛撞,酸软交织。
我笨拙地腾手,胡乱擦去他脸上的黑灰,压低声音凑近耳朵,带着慌张和从未有的郑重:“听着,小家伙,我不是超人。刚才的事,是我们俩的秘密,对谁都别说!记住了吗?”
小男孩冲向母亲怀抱,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涟涟。围观的人群在旁窃窃私语,而我并未停留细听。
夜风卷着烟尘拂过面颊,我胡乱擦去汗水,背上有被火烧伤的痕迹,隐隐作痛。小男孩不时朝这边张望。必须离开,立刻就走!
脚下一蹬,身体却如坠了铅的秤砣,只歪斜地升高几米。先前火场中的挣扎与那次猛冲,几乎耗尽那股凭空而来的力气。寒风刺得耳根生疼,胃里那点刚吞下的馒头早已空空。我蜷缩在巷子阴影中,目光锁定街角的烤红薯铁皮桶。炉底炭火泛着暗红,焦糖甜香混在冷风里,挠得喉头发痒。摊主是个裹军大衣的老汉,跺着脚,呵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
“给我一个!”我压低嗓音喊道,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老汉掀开桶盖,热气“噗”地腾起,金黄红薯皮裂开,淌出黏稠糖汁。就在他接过钱,低头找零的瞬间,一道黑影猛地冲出,一把夺走装钱的铁盒,拔腿狂奔!
“抢钱啦!”老汉嘶哑的喊声撕裂冷空气。黑影窜得飞快,眨眼没入对面幽暗的小巷。
身体比思绪更快。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脑门,我腾空而起,贴着巷子两侧湿滑墙壁追去。寒风在耳畔“呜呜”呼啸,盖住老汉的呼喊。巷子狭窄,抢匪跑得踉踉跄跄,手中铁盒哐当作响。我悬在他头顶几尺高处,如被风卷起的破布,无声无息。瞅准他冲到堆满杂物的拐角,我猛地下沉,脚尖狠狠踹向他的后腰!
“啊!”那家伙一头栽倒在地,铁盒脱手飞出,“哐当”滚远,硬币钞票洒落一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我重重落在他背上,膝盖死死压住后心,一手反扭他的胳膊。他喉间发出“嗬嗬”怪响。
“老实点!”我低吼,自己也喘着粗气。巷子深处传来急促脚步和手电光柱晃动。是警察!我心一紧,松开钳制,身体“嗖”地升高,隐入旁边居民楼晾衣绳与空调外机交织的阴影中。冰冷的铁架硌着脚底,心在胸腔“咚咚”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手电光扫过地上蜷缩的抢匪和散落的钱币。警察赶到,七手八脚按住那人。老汉气喘吁吁追来,望着失而复得的铁盒,声音发颤:“谢…谢谢警察同志!”
“刚才谁在这儿?”一个年轻警察捡起钱,狐疑地环顾四周。手电光柱扫过斑驳墙壁、堆放杂物,最终落在我藏身的阴影处。光束边缘几乎擦过裤脚。我屏住呼吸,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能感到砖缝渗出的寒气。
光柱停顿片刻,终于移开。“可能看错了,”年轻警察咕哝,“跑得真快…”
老人的感谢声和警笛的远去声逐渐消失。我放开紧抠着砖缝的手指,指头冰冷麻木。夜更深了,寒气似冰刺入骨髓。救人的那股热劲消退,疲惫与寒冷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