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族大会上,大伯当众宣布取消我家继承权。

“吸毒、赌博、乱搞男女关系—你们家哪样不沾?”亲戚们的唾沫星子快把我们淹没。

没人知道我已经拿到清北录取书,我妈的癌症晚期诊断书是假的。

更没人知道,我爸偷偷录下了三年前爷爷临终前的真正遗嘱。

第1章 唾弃

唾沫星子像一场黏腻的、带着毒的热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一家子烂泥扶不上墙!祖宗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吸毒!赌博!乱搞男女关系!你们家哪样不沾?啊?哪样不沾!”

“老爷子留下的基业,绝不能毁在你们手里!”

声音尖利,混杂着难以抑制的亢奋和一种正义在握的痛快,从那张张一开一合的血盆大口里喷涌出来,在这间装修得古色古香、实则空气污浊的家族会议室里碰撞、发酵、膨胀。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弃,仿佛我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什么必须立刻切割、彻底焚烧的秽物。

我低着头,视线落在磨得发亮的红木桌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我妈坐在我旁边,肩膀缩着,几乎要缩进那件洗得领口都松了的旧毛衣里,她的呼吸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爸,则像一尊被雨打风吹了千年的石像,脊背倒是奇怪的挺直,面对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毒箭,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虬结,微微颤抖。

这场审判,主角是我们家。而法官,是所有的亲戚。主审官,是我的大伯,李建华。

他站在长桌的主位,身后是一幅巨大的松鹤延年图,寓意着长寿与高贵。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挺括的深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沉痛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假,少一分则不够威严。

他轻轻咳了一声,像是要给这场喧嚣的批斗画上一个权威的句号。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炽热地投向他,期待最后的裁决。

“静一静,都静一静。”大伯抬手虚压,声音沉缓,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韵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他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一家三口,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一种冰冷的决断。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铿锵有力,“家族传承,不是儿戏!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为了老爷子毕生的心血,为了我们李家的声誉和未来,有些决定,再痛心,也必须做!”

他拿起桌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纸张崭新雪白,在灯光下有些刺眼。

“经过家族理事会慎重讨论,并征求了多位长辈的意见,”他扬了扬那份文件,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哐哐作响,“我现在正式宣布:取消李建国家(也就是我二弟一家)的一切继承权!老爷子留下的所有遗产,包括股权、房产、存款以及其他所有动产与不动产,都将由家族信托基金统一管理,用于家族整体发展及……及帮扶真正需要帮助的成员。”

“帮扶”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引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快意的低笑。

像是一把钝刀子,猛地捅进我的心口,然后恶狠狠地拧了一圈。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涌上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