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冷气带着一股子陈年灰尘味儿，猛地灌进肺里，激得夏橘打了个哆嗦。
“夏日无限羽毛球馆”。
荧光招牌绿得有点瘆人，在这片老城区边缘倔强地闪烁着，像一只熬红了眼的野兽。门脸破旧，玻璃门糊着一层油腻腻的雾，但门口立着的硬纸板招牌却新得格格不入，血红的马克笔张牙舞爪：
【空调全天开放！清凉一夏！】
【新手福音！时薪500円招聘兼职球童！日结！】
夏橘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死死钉在那个“500”上。她捏了捏帆布包里那几张薄得可怜的纸币，又感受了一下外面能把人烤化的暑气。
穷女大学生的命，也是命。而命，有时候就值一个足够有诱惑力的时薪，和一片买不起空调的大学宿舍无法提供的清凉。
她一咬牙，推开那扇黏腻的门。
“吱呀——”
预想中的清凉没来，反而是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汗味、消毒水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霉味的热风糊了她一脸。馆内光线晦暗，只有零星几盏高悬的钠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几片羽毛球场地的边线。空荡荡的，一个打球的人都没有。
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有人吗？”夏橘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撞出微弱的回音。
没人应。
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里走。脚踩在有些返潮的地胶上，发出轻微的噗叽声。就在这时，旁边阴影里猛地站起一个人影。
夏橘吓得往后一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那是个穿着纯黑色短袖POLO衫和工装裤的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头发剃得极短，露出青色的头皮。他手里拿着个长柄拖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什么事？”声音也平直，没什么调子。
“我…我看到外面招…招聘…”夏橘有点结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下溜了一瞬。
啧。这工装裤和紧身POLO衫…这工作人员的身材未免也太好了点。那腰线，那手臂肌肉线条，还有POLO衫下隐约勾勒出的块垒分明…
打住！夏橘你是来找工作糊口的，不是来饱眼福的！
她强行把目光拔起来，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指了个方向：“经理室，直走右转第一间。”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就又蹲回阴影里，继续慢吞吞地拖着那片本来就光可鉴人的地。
夏橘顺着方向摸过去，所谓的经理室又小又闷，只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在吹着电扇看报纸。听说她是来应聘的，头都没太抬，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哦，兼职球童是吧。行。把这个签了，今天就能试工。时薪五百，损坏器材照价赔偿。工作时间必须穿馆内提供的制服。其他的，自己看《员工守则》，墙上贴着。”
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
夏橘拿起那张所谓的“合同”，纸张薄得透明，条款简单得可怜，除了经理提到的几点，就只有一句加粗的话：
【乙方须无条件遵守场馆内一切规章制度。】
这啥霸王条款？她心里嘀咕，但目光瞟到右下角“时薪：500円”的字样，那点嘀咕立刻烟消云散。
签！大不了干一天拿钱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