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野区的寄生藤
宿舍的吊扇第17次掠过头顶时,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队友的骂声混着电流音炸响在耳机里,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猫。右膝的旧伤突然抽痛,我龇牙咧嘴地蜷起腿,屏幕上的韩信正被对面五人围殴,血条像融化的冰柱般迅速缩短。
“打野你会不会玩?”射手的消息带着感叹号砸过来。
“就是,反野送人头,演员吧?”辅助跟风嘲讽。
我咬碎后槽牙,操纵残血韩信钻进龙坑。就在这时,五楼突然发来消息:“大家别骂了,我去帮打野。”是个粉色安琪拉,ID“小熊软糖”,头像上的卡通熊缺了只耳朵,像被谁咬过一口。
她的安琪拉连皮肤都没有,铭文页是空白的。跑到龙坑时,技能全空,只凭着普攻往对面坦克身上蹭。我看着她被对面法师一套带走,尸体趴在龙坑边缘,像只被踩扁的草莓糖。
“蠢货。”我低声骂了句,却在她复活后,操纵韩信往中路走。
“跟我。”我打字时,指尖在屏幕上掐出红印。
她的安琪拉果然跟了过来,像条甩不掉的尾巴。红BUFF刷新时,她又犯了蠢,二技能精准命中即将到手的野怪,眼睁睁看着对面打野收走。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哄笑,我突然开麦:“再吵全禁言。”
那局最终还是输了。结算界面弹出好友申请时,我盯着“小熊软糖”四个字看了三分钟。通过的瞬间,她发来消息:“你的韩信好厉害,虽然输了。”
我没回,却在她连续三天晚上九点发来组队邀请后,点了同意。
2 语音里的蜜糖与玻璃渣
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在复健室的长椅上。膝盖刚被医生按完,疼得我直冒冷汗。她的组队邀请弹出来时,我手滑点了接通。
“林舟哥哥?”她的声音裹着南方的潮湿水汽,尾音像浸了蜜,“你怎么喘气这么厉害?”
我咬住牙没吭声,操纵吕布跳大盖住对面五人。她的安琪拉紧跟着放大招,火光里她小声问:“这样对吗?”
“还行。”我盯着屏幕上的击杀提示,突然觉得这声音像创可贴,能暂时盖住心里的烂疮。
后来她总在语音里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图书馆的猫偷喝她的牛奶,隔壁班男生给她塞情书被拒收,她奶奶种的桂花今年开得特别香。我大多时候不说话,只在她被队友骂时开麦:“闭嘴,她是我带的。”
有次我连胜上了王者,她在语音里拍手:“林舟哥哥好棒!”
“跟你没关系。”我冷不丁打断她。
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翻书的沙沙声。“我在背专四单词,”她轻声说,“要是考不过,我爸就要我回家相亲了。”
我想起自己抽屉里那张皱巴巴的退队通知,突然觉得烦躁。“关我屁事。”说完就退了游戏。
第二天她发来长串道歉消息,说不该打扰我。我看着消息栏里那个缺耳朵的小熊头像,鬼使神差地点了组队。她选安琪拉时犹豫了一下,最终换成孙膑。“我保护你。”
那局我玩百里守约,枪枪落空。她的孙膑却总能在我被追杀时套上二技能,大招精准打断对面控制。结算时她发来截图:“你看,我们配合多好。”
我盯着那张截图里紧挨着的两个头像,突然觉得膝盖的疼好像减轻了点。但很快又涌上更汹涌的烦躁——凭什么她能这么轻松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