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跨城的毒药包裹
她第一次寄东西来，是个铁皮饼干盒。拆开时，桂花的甜香漫了满室。里面是晒干的桂花，还有张纸条：“奶奶说这个泡茶能安神，林舟哥哥别总熬夜。”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了个安琪拉。
我捏着那包桂花，想起她某天语音里说“摘桂花时被蜜蜂蛰了手”。“多管闲事。”我把桂花扔进垃圾桶，却在深夜膝盖疼得厉害时，又捡了回来。
从那以后，她的包裹像雪片般飞来：绣着韩信的钥匙扣（针脚歪歪扭扭，把枪绣成了棍子），英语四级真题（扉页写着“林舟哥哥也要加油呀”），甚至还有瓶红花油（标签上贴着便利贴：“膝盖疼就擦擦，要记得揉哦”）。
我把这些东西塞进衣柜最底层，却在复健疼得忍不住时，拆开那瓶红花油。气味刺鼻，擦在皮肤上却带着点奇异的暖意。
转折发生在球队聚餐那天。队长举着酒杯笑：“林舟现在可厉害了，峡谷野王。”其他人跟着哄笑，没人提我曾经是主力后卫。我攥着酒杯站起来，酒洒在裤子上，像块深色的血渍。
“我去下洗手间。”走出包厢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她的电话。
“林舟哥哥，我专四过啦！”她的声音雀跃得像小鸟，“我想去找你，就下周末好不好？”
我站在酒店走廊的阴影里，听着包厢里传来的笑声，突然想撕碎这一切。“别来。”我的声音发狠，“看见你就烦。”
电话那头的雀跃瞬间消失了。“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我盯着地毯上的酒渍，“是我烦。”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关机，在酒店外的马路牙子上坐到天亮。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像谁在抽耳光。
4 奔现的荆棘路与谎言
我终究还是去了她的城市。不是因为想她，是某天夜里膝盖疼得厉害，摸出那瓶红花油时，突然想看看这个总给我寄东西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样。或许是想亲眼看看，她那张天真的脸，被现实砸碎时会是什么表情。
买高铁票时，我特意选了最早的班次。她在微信里发了张自拍，穿米色风衣，手里举着本《小王子》，站在出站口的柱子旁。照片里的她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四个小时的车程，我数着隧道里的黑暗。第32个隧道过后，手机弹出她的消息：“我看见你了！”后面跟着三个跳跃的小熊表情。
出站口的人潮里，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她比照片里瘦，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手里的书被捏得卷了边。看见我时，她眼睛突然亮起来，像峡谷里亮起的回城灯，脚步轻快地朝我跑过来。
“林舟哥哥。”她站在我面前，鼻尖冻得通红，声音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欢喜。
我盯着她缺了颗门牙的笑，突然觉得烦躁。“走吧。”
她带我去吃糖水铺，点了芋圆烧仙草。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红豆都拨到我碗里，突然说：“你比游戏里笨多了。”
她的手顿了一下，小声说：“对不起。”
那天我们走了很多路。她指着路边的梧桐树说“夏天这里会落毛毛虫，我总被吓得跳起来”，告诉我哪家奶茶店的珍珠是手工做的，说她小时候总在这条街的书店看《小王子》。我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训练馆里队友的笑声，还有医生那句“以后可能走不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