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朝着闻讯赶来的保安厉声嘶吼:“保安!都死了吗!谁放这个疯子进来的?!把她扔出去!立刻!马上!”
穿着制服的壮硕男人围拢过来,手即将碰到我肮脏的衣袖。
“轰——!”
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撞开,撞击声雷霆般砸碎了所有窃窃私语和虚伪的乐曲!
所有的光束,所有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猛地扭向入口。
逆着光,两个身影踉跄着冲进来,跑得毫无风度,西装褶皱,头发凌乱。为首那个年纪大的,在场无人不识——是本城新闻财经版常客,真正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此刻他眼珠赤红,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扭曲着,全是骇人的恐慌和暴怒。
他根本无视了满场的宾客和僵住的陈皓,野兽一样的目光扫视,最终死死钉在我身上。
下一秒,他一把抄起主桌中央那个沉重的水晶摆设花瓶,在所有女人的尖叫声里,用尽全力抡起来,照着还指着我的陈皓就砸了过去!
“我X你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女儿?!!”
花瓶裹着风声呼啸而过,陈皓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抱头蹲下躲闪。水晶在在他身后的地板上炸开,碎片和清水四溅,像砸响了一个惊雷。
老首富看都没看地上的狼藉,呼哧喘着粗气,眼睛还是红得吓人,死死盯着我,像是怕一眨眼我就又没了。
跟在他身后冲进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同样衣着不凡,此刻却“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我面前的地毯上,膝盖砸地的闷响让所有人心脏都跟着一颤。
他脸上全是泪,手抖得不像话,却拼命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用力举到我面前,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全是哭腔:“妹……妹妹……回、回家!哥错了……我们错了……这是集团、集团50%的股份转让书!签、签个字就行!都是你的!求你……求你回家好不好?哥给你跪下了!爸!爸他也——”
他慌得语无伦次,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高高举起的、足以买下无数个眼前这种酒店的巨额财富。
跪得毫不犹豫。
整个宴会厅死寂一片。
婚纱照上林薇的笑脸在背景板里僵硬着。
我站着,没看那份天价的“补偿”,也没看地上碎掉的水晶和跪着的人。
目光越过一切,落在远处我那对亲生父母惨白如纸、抖得快要散架的脸上。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水晶碎片在地上折射着吊灯惨白的光,晃得人眼睛疼。那份举到我眼前的股权转让书,纸张昂贵挺括,边角却因为哥哥颤抖的手,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哗啦”声。
我没动。没看那份足以买下无数人生的纸,也没看跪在我面前、涕泪横流的首富之子。
我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缓慢地、一寸寸地刮过主桌上那几张惨无人色的脸。
父亲手里的酒杯早就掉了,红酒渍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洇开一大片,像凝固的血。母亲嘴唇哆嗦着,手指死死抠着桌布,指甲几乎要劈开。林薇脸上的新娘妆也盖不住那层死灰,婚纱下的身体在细微地发抖,她下意识地想往陈皓身后缩,却发现陈皓早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抖得比她还厉害,刚才那花瓶的碎片有几粒崩到了他背上,他却连伸手拂去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