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宾客僵在原地，维持着各种惊骇的姿势，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我喉咙里滚出来，砸在这死寂里，清晰得可怕。
我抬手，没去接那份股权书，而是用手指，极其缓慢地拂过囚服袖口上一块磨破了的边缘。粗糙的触感提醒着我那五年每一个日夜。
“家？”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哑，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哪个家？”
目光终于落在跪着的哥哥脸上，他仰着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眼里全是卑微的乞求。
“是那个为了保全你的宝贝小女儿，毫不犹豫把我推出去顶罪的家？”我微微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还是那个五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在我出狱这天，在这里欢天喜地庆祝别人新婚的家？”
哥哥的嘴唇剧烈地颤抖，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首富父亲猛地喘过一口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破碎：“暖暖……爸爸错了！是爸爸瞎了眼！是爸爸对不起你！你跟我回家，爸爸什么都给你！什么都补偿你！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他情绪激动，又想上前，却被我眼中冰冷的漠然盯在原地。
我转向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补偿？”我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补偿？林氏集团50%的股份？”我的视线终于落在那份举了半天的文件上，眼神轻蔑得像看一张废纸，“林先生，你觉得我坐了五年冤狱，出来第一件事，是急着要钱？”
父亲的脸唰地一下，比刚才更白。
我没再理他，脚步终于动了。
不是走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走向主桌。
高跟鞋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我停在我那对亲生父母面前。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缩，几乎要嵌进椅子里。
我伸手，端起了刚才林薇递给我、我没接的那杯香槟。金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轻轻晃荡。
然后，手腕一倾。
冰凉的、冒着气泡的液体，当着全场所有名流宾客的面，从我妈精心打理的头发生生浇下，淋了她满脸满身！精致的发型瞬间塌了，酒液顺着发梢滴落，弄花了她的妆容和昂贵的礼服。
她惊愕地张大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却连尖叫都忘了。
我没停顿，空酒杯“哐当”一声扔回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接着，目光转向我那位好父亲。
他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想站起来后退，却腿软得直接瘫坐回椅子上。
我俯下身，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轻缓却淬毒：
“这五年，我在里面每一天，都在‘想念’你们。”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急促得像破了的风箱。
做完这一切，我直起身，环视了一圈死寂的大厅和那些惊恐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林薇和地上抖成筛子的陈皓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