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一半身躯被压在一堆塌落的金属板下，暴露出的部分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
它的头部是一个单一的、巨大的光学传感器，现在已经碎裂，像一只死去的巨大复眼。
而那股甜腥味，源自它胸腔一个破裂的容器，里面残留着少许暗绿色的、粘稠的、正在缓慢蒸发的液体。
这不是这个“游戏”时代的造物。它太旧，太粗糙，像是某个被淘汰的版本留下的遗骸。
苏禾的心跳莫名加速。她靠近一步，【清道夫】界面突然跳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新的信息。
【检测到可回收物。标识：旧型号维护单元-已注销。是否执行回收程序？】
回收？
她还没做出选择，那具“尸体”胸腔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流嘶声。紧接着，一个破损的扬声器里，挤出几个扭曲失真的音节，重复着：
“……通道……第七…………警告……非……授权……生命…………逃离…………”
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点微光也从那复眼中彻底熄灭。
它死了。或者说，彻底停止了运作。
但苏禾背后的寒毛却全部竖了起来。旧型号维护单元？它刚才在警告什么？逃离？
她猛地回头看向自己坠落下来的方向。那里早已严丝合缝。
【清道夫】界面依旧停留在【是否执行回收程序？】的选项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她看着那句“非授权生命”。
自己现在，在这个系统的定义里，又是什么？完成任务的玩家？入侵者？还是……需要被“回收”的故障？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滩逐渐干涸的暗绿色液体，又抬起手，看着指尖已经变暗发褐的蓝色血迹——那是陈砚的血，管理员的血。
或许，她从来就不是玩家。
念头升起的刹那，头顶极高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的巨响，仿佛某种巨大的闸门正在开启。
紧接着，一种规律性的、沉重的撞击声由远及近，像是巨人的脚步，震荡着整个废弃通道，震得脚下的金属平台都在微微颤抖。
【清道夫】界面的雷达上，一个巨大的、刺目的红点，正从上层结构快速降下，笔直地朝着她所在的区域而来。
界面上跳出一个新的、不断闪烁的标识。
【单位：净化者。】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在心脏上的战鼓，一声接一声，自上而下，越来越近，震得苏禾脚下的金属平台嗡嗡作响，细小的锈屑和灰尘从高处的结构簌簌落下。
【清道夫】界面那个代表【净化者】的红点疯狂闪烁，几乎覆盖了小半个雷达区域，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压迫感逼近。
逃！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转身，不再去看那具旧型号维护单元的残骸，也不再理会界面上那个诱人又危险的“回收”选项。
肩上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迸裂，温热的血重新渗出，但她顾不上了。
目光急速扫过雷达提供的简陋结构图。
前方，废弃物堆叠如山，形成了一条扭曲狭窄的通道，深处是更浓郁的黑暗。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像一道影子般掠入那条通道。
身后，那巨大的撞击声猛地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