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咒惊魂
嘘,祂是如来暗造的灾
取经归来三百年后的某个雨夜,唐僧忽然被剧痛惊醒。 低头只见掌心浮出当年六耳猕猴被诛前刻下的血咒: “汝徒悟空弑的并非是我,而是尔等亲手逼死的真大圣。” 雷声炸响的刹那,窗外映出熟悉毛脸,金箍棒滴着血—— “师父,六耳来讨回如来的债了…”
长安三百年的香火,熏得夜空里的星子都软了骨头,昏昏欲睡。偏是这夜,星月俱没,只有沉沉的墨色压着皇城的飞檐,压着大慈恩寺的金顶,最后被一道惨白的电光猛地撕裂。
轰隆——!
雷声滚过,像是天穹不堪重负的呻吟。禅房内,青灯烛火被震得剧烈一跳,灯下正在诵经的玄奘猛地一颤,手中捻动的佛珠串应声而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经卷上,又滚落一地。
心口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剜痛,尖锐得让他几乎蜷缩起来。他捂住胸口,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痛楚陌生又熟悉,带着某种阴毒的诅咒意味,绝非寻常病痛。
又是一道闪电,将禅房内照得恍如白昼。
在那极致的惨白光芒中,他摊开颤抖的掌心。
一道狰狞的旧疤,平日淡得几乎看不见,此刻却毫无征兆地崩裂开,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涌出。那血并非殷红,而是泛着诡异的、沉黯的金黑之色,在他掌心疯狂汇聚、扭曲,最终凝成一行灼灼燃烧、深入骨髓的血咒:
“汝徒悟空弑的并非是我,而是尔等亲手逼死的真大圣。”
字字如雷,轰得他神魂俱颤!
是……是那个声音!三百年前,灵山脚下,那妖猴在金刚钵盂罩下、形神俱灭前一刻,挤出的那缕怨毒至极、却又被佛号宏大梵音瞬间压碎的嘶吼!他以为那是败者的狂嗥,是心魔的残余,早已被每日诵念的无穷经文超度、碾碎、埋葬!
它竟一直蛰伏在自己血肉里!
“呃啊——”剧痛再次席卷,几乎将他的理智撕碎。那不是肉体的痛,是信仰基石被撬动的崩塌之痛,是三百年来日夜坚信的功德圆满被瞬间污浊的骇然之痛!
雷声再起,沉闷却更具毁灭意味,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酝酿一场清算。
他猛地抬头,视线因剧痛和惊骇而模糊,死死盯向那扇被暴雨疯狂拍打的支摘窗。
惨白的电光又一次精准地刺破黑暗,将窗外一个毛茸茸的、轮廓无比熟悉的侧影,清晰地拓印在窗纸之上——
尖嘴缩腮,金睛火眼。
每一根线条,每一分弧度,都与记忆深处那只泼猴、与那场真假噩梦里的另一个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
雨水顺着窗棂疯狂淌下,扭曲着那倒影,让它看起来像是在狞笑。
视线下移。
一根长而沉的棒子,斜倚在影子身旁。冰冷,沉默。
棒子的下端,黏稠的、暗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窗外的石阶上。
啪嗒。
啪嗒。
混在震耳雷声和暴雨喧嚣的缝隙里,那滴答声却清晰得恐怖,直接敲打在玄奘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影子动了。
那覆着熟悉绒毛的手,缓缓抬起,逼近窗棂。
一个声音,穿透厚厚的窗纸,穿透狂暴的雨幕,钻进禅房,钻进他的耳膜,钻进他的魂魄最深处。冰冷,平滑,没有一丝一毫当年孙悟空的跳脱躁烈,也没有六耳猕猴曾经的怨毒尖啸,只有一种沉淀了三百载恨意、淬炼得无比纯粹的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