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市的绸缎庄新到了一批江南来的软烟罗,我打算置办些体面的衣裳给她。
绸缎庄里人很多,我正低头挑选着衣服布料,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轻笑。
抬头看去,便瞧见宋鹤眠正扶着崔令容从马车下来,两人都是一身华服,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崔令容那双杏眼一转就锁定了我,她涂着丹蔻的手指已经抚上我臂弯里搭着的软烟罗,说道:“这料子倒是别致。”
“我已经买下了。”我平静道。
“买下又如何?”
宋鹤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我后背一凉。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陌生寒意将我包裹。
没等我反应,他直接抽走我怀里的料子。
“令容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他将软烟罗递给崔令容,目光温柔的瞧着她。
完全无视了我。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罢了。
崔令容立刻将料子搂在怀里,娇声道:“鹤眠哥哥待我真好~”
我喉咙发紧。
曾几何时,只要我多看一眼的东西,第二天必定会出现在我妆台上。
那时他总爱把下巴搁在我肩头,说“我的棠棠配得上天下最好的东西”。
可现如今倒是说我配不上了。
“宋姑娘不会生气吧?”
崔令容歪着头,发间金步摇晃得刺眼。
我摇摇头。
宋鹤眠突然揽住崔令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咯咯直笑。
我规规矩矩福了一礼:“恭喜世子觅得良配,祝二位百年好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转身时,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道目光死死钉在我的脊背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他大概是生气了.
但我没有停留,脚步稳稳地向外走去。
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3.
我又去了另一家绸缎庄,抱着新买的几匹素色锦缎,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回走。
转过一个僻静的巷口时,突然一只温热的手从背后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还来不及惊呼,就被猛地拽进了一处幽暗的角落。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砖墙,熟悉的沉水香气瞬间将我包围。
“宋鹤眠,你做什么?”
我压低声音呵斥,挣扎着想推开他。
“嘘。”
他的拇指抵上我的唇,另一只手还紧紧箍着我的腰:“我让你去千岁府伺候,你就这么不高兴?非要当面给我找不痛快?从昨天到今天,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我熟悉的慵懒。
我别开脸,躲开他的触碰:“世子说笑了,这不是您亲自安排的么?”
他低笑一声,忽然凑近我耳边:“蠢死了,那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你留在国公府,让新夫人瞧见了,保不齐会对你动手,本世子这是为你好。等风头过去,我就接你回来。”
我垂着眼没说话。
让我去千岁府伺候是为我好?
三言两语就把最荒唐的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怎么,不信我?这些年我答应你的事,哪件没做到?”
月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作势要吻过来。
我别过头,说道:“天要黑了,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