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红绳尸骨

我们村有个130岁的陈爷,每天笑呵呵给孩子们发糖。

直到我在后山乱葬岗发现满坑缠着红绳的尸骨,每具都缺了右手食指。

当夜我家大门被拍响,陈爷举着糖站在门外:“乖娃,爷送你份大礼…”

我颤抖着从门缝看去,他枯瘦的右手赫然只剩四指。

逃到村口才发现,所有村民举着火把沉默围拢,袖口露出的右手齐齐缺了一指。

2 陈爷的秘密

陈爷的笑声从后方传来:“村子饿了,得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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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藏在山坳里,地图上都找不见个点。进出就一条歪脖子路,常年被山雾罩着,湿漉漉的,踩上去像是踩着了什么活物的脊背,软滑,不踏实。村子穷,年轻人长了脚就往外跑,留下些老弱病残,守着几亩薄田和一眼快枯死的泉,日子过得跟晾了三天的高粱馍似的,又硬又没滋味。

唯独陈爷,是这死水里唯一瞧着还有点活气儿的石头。

陈爷叫陈老泉,村里最老的老寿星,活了一百三十岁。老人们磕牙时会说,他们穿开裆裤满村窜时,陈爷就已是这副模样——瘦,干巴,背有点驼,脸上褶子堆得能夹死苍蝇,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看人时像是能把你魂儿勾出来掂量掂量。他辈分高得没边,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村长见他都得哈着腰喊老祖宗。

他住村东头那间最破的土坯房,墙皮掉得厉害,露出里面混着草梗的泥坯,看着下一刻就要塌。可他硬朗得很,每天天不亮就扛着把磨秃了刃的锄头下地,侍弄他那几分巴掌大的菜畦,精力比半大小子还旺。

他最疼孩子。兜里永远揣着那种最便宜、包装纸都快融化的水果硬糖,红的绿的黄的,黏糊糊一团。见了村里那几个泥猴似的娃,就笑呵呵地招手,用那漏风的声音喊:“来,娃,爷给糖吃。”枯树枝般的手颤巍巍地递过去,看孩子们抢了糖一哄而散,他就眯着眼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像是得了天大的满足。

我从小也吃过他的糖。甜得发腻,粘牙,吃完嘴里老半天都那股糖精味。娘为这事揍过我不少回,边打边骂:“陈老泉的东西你也敢瞎吃!不怕烂肠子!”可打归打,下次陈爷再招手,我看着那糖纸在太阳底下反的光,脚还是挪不动道。

村里人敬他,怕他,也离不开他。谁家吵嘴打架,他拄着拐棍往门口一站,里头立马没声。谁家老人快不行了,他进去坐一坐,灌一碗黑乎乎的草药汤,有时竟真能吊回几天命来。村里人都说,陈爷是守着咱村的土地爷转世,有他在,村子就散不了。

我不太信这个。我在县里读过高中,晓得些科学道理。人哪能活一百三十岁?吹牛吧。可看着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溜达,那精神头,又由不得你不信。

3 食指之谜

怪事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

先是村头李家的傻儿子狗娃,才八岁,平时皮实得上房揭瓦,突然就病倒了。高烧,说胡话,浑身起红疹子。赤脚医生来看过,摇头说像是惹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没法治。拖了三天,眼看就不行了,李家婆娘哭晕过去好几回。后来没法子,半夜去敲了陈爷的门。

陈爷去了,在狗娃床头坐了一宿。第二天,狗娃竟退了烧,能睁眼喝米汤了。只是人痴傻了不少,以前只是憨,现在干脆没了魂似的,见人就缩。更怪的是,他右手那根食指,齐根没了,伤口结痂快得吓人,像是掉了好几个月似的。李家对外只说孩子病里迷糊,自己啃的。谁信?可没人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