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西头的王寡妇。守了十几年寡,拉扯大儿子,刚说给儿子娶了媳妇能享福了,上山采菌子摔进了沟里,找到时人都僵了。村里办白事,陈爷去主持的。下葬后没多久,王寡妇那刚过门的儿媳就疯了,整天念叨婆婆夜里来找她,说冷,说手指头疼。后来那儿媳被娘家接走了,再也没回来。帮忙整理王寡妇遗物的人私下说,她那右手,也缺了根食指。
邪门的事儿一件接一件。都是伤了右手食指,不是意外就是急病,死了倒还好,活下来的也都变得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村里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人们看陈爷的眼神,敬畏更深了,甚至带了点恐惧。他依旧发糖,但有些妇人会悄悄拉走自己的孩子,不让接。陈爷也不恼,只是看着那些被拉走的孩子,眼神幽幽的,叹口气:“娃是好娃,可惜了…”
可惜什么?没人敢问。
我那时正放农忙假在家,心里毛得厉害。这些事太蹊跷了。我偷偷问我爹,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脸沉得能滴水,最后磕磕烟袋锅,恶狠狠瞪我:“甭瞎打听!陈爷的事也是你能问的?活腻歪了!记住,在村里,要想活命,就得装瞎子,装哑巴!”
我更怕了,但那股子想知道真相的劲儿却像草一样疯长。
4 乱葬岗惊魂
我们村后山有片乱葬岗,老辈子扔死孩子、横死的人的地方。平时根本没人去,荆棘杂草长得比人都高,邪气重。据说夜里常能听见鬼哭。小时候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就吓唬:“再闹!再闹给你扔乱葬岗喂陈爷的‘宝贝’去!”
“陈爷的宝贝”是啥,没人说得清,但这话比啥吓唬都管用。
那天我也是昏了头。为了多挣几个工分,我追一头跑丢的山羊,追着追着就跑到了乱葬岗边上。山羊一头扎进半人高的荆棘丛里不见了影。我骂骂咧咧,看着日头西斜,山风一吹,浑身发冷,就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就在转身时,我被一截露出地面的枯树根绊了个趔趄,手杵在地上,撑进了一堆松软的腐叶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猛地钻进鼻子,不是屎尿臭,也不是动物尸体臭,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带着陈腐和阴湿的,像是烂了很多年又没烂透的怪味。
我恶心地干呕了几下,下意识用手扒拉那堆叶子想站起来。
扒拉了几下,指尖碰到一个硬邦邦、滑腻腻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魂飞魄散!
那哪里是枯枝!分明是一截白森森的人手骨头!五根指骨细长,唯独…唯独右手那根食指的位置,空空如也!
我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想逃,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挣扎间,我带开了更大面积的落叶和浮土。
然后,我看到了地狱。
坑,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像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树根乱石!是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的人骨!大多已经不完整了,东一块西一块,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朝着上方,像是在无声地呐喊。这些骨头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像是被什么污染过。
而最让我头皮炸裂、血液冻结的是——每一具尸骨,无论是大手还是小手骨,那右手的指骨上,都死死地缠着一圈圈褪色发黑、却依旧刺目的红绳!缠得那么紧,几乎要勒进骨头里!并且,每一具尸骨的右手食指骨,都消失了!齐根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