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晚餐
“签字。”
冷砚寒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又冷又利。
名贵的紫檀木长桌上，一份《离婚协议》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推到我面前。墨色的“冷砚寒”三个字，龙飞凤舞，带着他一贯的嚣张与决绝。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送我的礼物，是婚姻的死刑判决书。
我的视线越过那份刺眼的白纸黑字，落在他脸上。那张脸，上帝曾倾注了全部心血去雕琢，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深邃的眼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厌弃。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他轻嗤一声，从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猩红的火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烟雾缭绕中，他的薄唇吐出最残忍的字句：“晚舟回来了。”
林晚舟。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头三年。
“所以呢？”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体面。
“所以，”他弹了弹烟灰，视线轻蔑地扫过我的脸，“你这个替身，该退场了。”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替身。
原来，我苏窈这三年的婚姻，这场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只因为我的侧脸有三分像她，我就成了他寂寞时的慰藉，成了他用来安抚家族的工具。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捂不热的冰块，就该砸碎了喂狗。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有两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他们是我和他的孩子，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最深的软肋。
我不能让他知道。
我拿起那支冰冷的钢笔，笔尖在“苏窈”二字旁悬停了数秒。我能感受到他对面的目光，像利剑一样悬在我头顶，催促着，凌迟着。
“唰唰”两声，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抽空了。
我推开椅子，站起身，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等等。”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心中竟还可笑地升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奢望。他……会有一点点不舍吗？
结果，他将一个巨大的蓝色丝绒花盒踢到我脚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是晚舟的生日宴，她喜欢蓝色。拿着，去跟她说声恭喜。”
花盒半开着，里面是99支娇艳欲滴的蓝玫瑰，散发着一股被特殊药剂催化出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你碰过的东西，只配染她的底色。”他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缓缓转身，看着他那张冷酷的俊脸，看着那束代表着极致羞辱的蓝玫瑰，忽然就笑了。
我一步步走回去，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当着他的面，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那束娇嫩的玫瑰上。
花瓣破碎，汁液飞溅。
“冷砚寒，”我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祝你们——”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不！得！好！死！”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困了我一千多个日夜的金色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