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痱子粉里的响动
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门缝钻进来时，我正用棉签蘸着温水，给怀里的新生儿擦脖子。小家伙脖颈间的褶皱里藏着点奶渍，得轻轻擦才行。第三遍往他咯吱窝扑痱子粉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不用看也知道，是储藏室那个掉了漆的旧铁柜被撞开了。那柜子是老公婚前买的，塞满了他学生时代的课本，柜门早就关不严实，稍微一碰就晃得厉害。
“轻点！”大姑子的嗓门像被盛夏烈日晒脆的竹席，带着点劈叉的沙哑，“小婶在坐月子，想让全楼邻居都知道你们三个小炮仗来了？”
我捏着粉扑的手僵在半空。婴儿床的木质摇篮还在轻轻晃动，宝宝刚闭上的眼睛又倏地睁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看就要放声大哭。这是大姑子带着三个男孩来的第三天，昨天双胞胎把一整盒乐高积木撒在客厅地板上，踩得“咔嗒”响；今天一大早，上五年级的大儿子就翻出了我藏在柜顶的拨浪鼓，那是宝宝满月礼的备用款，被他当成了指挥棒，在次卧敲得震天响。
“要不……”老公从背后探出头，下巴上的胡茬蹭着我耳垂，有点扎人，“我跟姐说一声，下午带孩子们去游乐场待半天？那边有专门的托管区。”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婴儿床栏杆上挂着的牙胶——那是大儿子昨天偷偷塞进来的，硅胶材质的长颈鹿造型，上面还沾着他没擦干净的口水印。当时他踮着脚趴在床边，小声说：“小婶，弟弟咬这个，就不会哭了，我小时候就咬这个。”
楼下突然安静了。我抱着宝宝，悄悄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看见大姑子正蹲在玄关，把三个男孩脚上的运动鞋换成布拖鞋。她手里拿着卷创可贴，仔细地贴在每个拖鞋的鞋底，创可贴的边缘还粘着几根我家猫掉的白绒毛。“这样走路就没声音了，”她举着鞋跟给孩子们看，像展示什么宝贝，“跟小猫一样轻，知道不？”
怀里的宝宝突然“咿呀”一声，小嘴巴抿了抿。我转身低头时，发现他正抓着拨浪鼓的红绳子轻轻晃，粉色的鼓面映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像朵刚从花苞里绽开的桃花，娇嫩得让人不敢碰。
第二章 消毒柜里的秘密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我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吵醒。侧耳听了听，宝宝还在熟睡，那声音是从次卧传出来的。我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门，看见大儿子正趴在地板上，用马克笔在一个大纸箱上画栅栏，双胞胎弟弟蹲在旁边，认真地撕着彩色皱纹纸，碎纸片落了一地，像撒了把亮晶晶的星星。
“小婶早！”大儿子抬头看见我，举着画好的老虎给我看，笔尖还在往下淌墨汁，在纸箱上晕开一小团黑，“这是给弟弟做的动物园，等他长大，我们带他去看真老虎，比这个画的还威风。”
我伸手摸了摸纸箱边缘——这是昨天刚拆封的婴儿车包装盒，被他们抠了好几个不规则的洞，每个洞口都糊着层保鲜膜，大儿子说这是“老虎的窗户，能看见外面，又不会跑出来吓人”。厨房传来消毒柜“嘀”的一声轻响，是大姑子在给孩子们的水杯消毒，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整齐地摆着三个蓝色的小熊杯，杯底还印着他们幼儿园的名字，洗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