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我妈的袖子,一道陈年的疤痕露了出来。
“这是你外婆用剪刀扎的,当时是为了护住你。”
“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把她送去清安疗养院。那里的条件是最好的,也是最能保密的。”
苏婉哭着说:“我们不想让你活在外婆是个疯子的阴影里,所以才对外说她去世了。宁宁,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们一唱一和,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水龙头。
每一个字都透着“为我好”的伟大。
可我心里,却有根刺。
如果真如她们所说,外婆病得那么重,为什么送去的不是精神病院,而是这家以“顶级疗养”闻名的私人机构?
催款单上写得清楚,这是“特护VIP”的费用,二十年下来,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们只是普通工薪阶层,哪来的这笔钱?
“所以,你们骗了我二十年?”我问。
她们哭着点头,满脸愧疚。
“对不起,宁宁,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手机震动,是未婚夫陆哲打来的。
“宁宁,庆功宴我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眼前两个泪人,喉咙发干。
“陆哲,我有点不舒服,庆功宴……取消吧。”
挂了电话,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想去看看她。”
苏婉和苏晴的哭声一顿,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慌乱。
“宁令,她现在情况很不好,见人就打,医生不建议探视……”
“我要去看看她。”我重复道,语气不容置喙。
她们的阻拦,让我心里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3.
清安疗养院,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白色监狱。
高墙,电网,门口保安的眼神锐利如鹰。
我被拦在了门外。
“抱歉,没有预约和监护人许可,不能探视。”
监护人,是我妈苏婉和姨妈苏晴。
她们当然不会许可。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那张催款单和一张银行卡。
“我来替沈曼秋女士缴清欠款。”
前台护士的眼神立刻变了。
她拨通一个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对我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岑小姐,请跟我来。”
走廊长得没有尽头,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不像医院,反而像个精密的研究机构,安静得让人心慌。
护士在一扇厚重的门前停下。
“沈女士情绪不太稳定,请您保持距离。”她例行公事地交代。
门开了。
房间里,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被约束带固定在轮椅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的头发花白,面容枯槁,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了无生气。
这就是我“疯了”的外婆?
我慢慢走近,心脏跳得像要撞出胸腔。
听到脚步声,她迟缓地转过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浑浊,黯淡,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可当她看清我的脸时,那层灰仿佛被瞬间擦去,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