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感,“活血化瘀,止血生肌。”
说完,他立刻又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那泾渭分明的距离。他微微偏过头,视线投向远处宫墙模糊的轮廓,侧脸冷硬,只留给我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侧影。
“讨厌鬼……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不出来的感谢最终还是变成了质问。
“臣……”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吐出后面两个毫无温度的字,“路过。”
依旧是那副疏离、冷漠、公事公办的腔调。
仿佛刚才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我、此刻递上伤药的人,根本不是他。
好一个“路过”!
我捏着手里还带着他体温余温的冰凉瓷瓶,膝盖的疼痛混合着心头翻涌的荒谬感,简直想笑。
然而,就在我抬起眼,准备用最刻薄的言语回敬他这拙劣的借口时——
我的目光,凝固在了他头顶上方。
金色的文字开始翻涌。
【啊啊啊啊啊啊流血了!疼不疼啊?!】
【喝醉了大半夜来爬墙,傻不傻?】
【要不是小爷跟过来指不定摔得惨兮兮呢。】
【还瞪我呢,不知道疼吗,还不赶紧回去让锦书帮忙上药。】
冷着脸但又在关心我,谢无咎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捏着药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冰凉的瓷壁硌着掌心。
愤怒的质问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寒气、说着“路过”的阴郁世子,和他头顶那片正为了我的膝盖伤而心疼得死去活来的天书,在我脑中激烈地碰撞、撕扯。
荒谬!
太荒谬了!
我死死盯着他线条冷硬、极力维持平静的侧脸轮廓,再看看那片依旧在无声尖叫、心疼得快要溢出来的文字海。
一股强烈的、想要戳破这层虚伪冰壳的冲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谢无咎,”我的声音在夜风里响起,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奇异沙哑,还有刻意压下的探究,“你……”
他似乎没料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开口,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转头看我,只是那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更加冷硬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
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疏离。
他头顶的天书却瞬间炸得更欢:
【说话了!她叫我了!】
【完了完了她肯定要骂我多管闲事……】
【骂我也认了,骂完了她赶紧回去上药。】
看着那一片混乱的、自欺欺人的心声,我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戳破他?然后呢?看他那张万年冰山脸裂开?还是听他结结巴巴地否认?
算了。
我掂了掂手里冰凉的小瓷瓶,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忽然淡了。
和一个头顶天书已经把自己出卖得底朝天的闷葫芦较劲,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膝盖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我此刻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