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书房,檀香氤氲,却驱不散冰封般的死寂。王猛(意识体)在李元芳躯壳深处剧烈震荡,如同被投入冰窟。狄仁杰那句“你非元芳”不是疑问,是斩钉截铁的审判。恐惧扼住了王猛的思维——暴露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已死,自己这个“夺舍”的异物,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异物!
狄仁杰的目光却非愤怒或恐惧,而是深海般的沉凝,混杂着洞悉未知的警惕与面对巨大灾厄的沉重。他缓缓踱步,紫袍拂过青衫,声音不高,却字字叩击王猛意识的核心:
“元芳伤愈后,眼神变了。昔日清澈如泉,如今…渊深似海,藏惊涛骇浪。对西市‘邪毒’(辐射),知其形,晓其怖,言其‘无形蚀骨’,远超仵作之见。” 他停在王猛(李元芳)面前,目光如炬,直视那双充满惊骇与混乱的眼睛。“更在殓房…你‘触尸知痛’,非臆想,是‘感同身受’!此等异状,岂是‘癔症’可解?”
王猛想开口,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我来自未来”几个字重若千钧,被时代壁垒与意识冲突的双重枷锁死死封住。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哑气音,额角青筋暴跳。
狄仁杰不为所动,目光锐利如刀,落在他无意识紧捂胸口的手上:“你胸中之‘印’,灼热如烙。西市案发,元芳首次‘异变’,此印便现。是它…引你入此身?缚你于此局?”
“蝮…蛇!” 强烈的被洞悉感和铜镜任务的驱动,冲破了部分阻碍!一个词,带着王猛最深的执念,嘶哑地迸出!
狄仁杰瞳孔骤缩!“‘蝮蛇’?”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音节,瞬间将其与辐射粉末、波斯商人、西市惨案串联!“是毒源之名?散毒元凶?亦或…引你至此之‘因’?”
王猛(意识体)急切想描绘“红疤”身影、警告辐射本质!但更复杂的信息如陷泥沼。他痛苦摇头,手指在空中虚划,试图勾勒疤痕形状,喉咙里是焦灼却不成句的嗬嗬声。
就在这沟通绝境,王猛意识深处,属于李元芳本体的意志洪流轰然爆发!**忠诚!守护!大人!危险!** 纯粹、炽热、带着献祭般的决绝!它强行接管身体!李元芳的身体猛地挺直,轰然跪地!千牛卫的脊梁如标枪般挺立,脸色虽苍白,眼神却清澈坚定如磐石,直视狄仁杰:
“大人!” 声音洪亮,是真正的李元芳之声!“此身之中,无论何物!元芳对大人之忠心,天地可鉴!此身此命,皆属大人!若此物危及大人、危及大唐,请大人…即刻诛之!元芳…死而无憾!” 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话音落,书房死寂。李元芳(身体)垂首待判。王猛意识被这纯粹的牺牲震撼,如同巨浪拍礁,暂时失声。两股意识因对同一人(狄仁杰/潜在灾难)的守护之心,以及对这具躯体的归属感,产生了扭曲却真实的**短暂共鸣**。
狄仁杰深深凝视着跪地的“李元芳”。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是撕裂的灵魂印记——忠勇的元芳,与未知的“异物”。他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绕过书案,走到李元芳身前,并未立刻扶起,而是伸出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他头顶。动作带着托付千钧的重量。
“痴儿…” 狄仁杰声音低沉,透着疲惫与决断,“起身。”
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李元芳(身体)扶起。狄仁杰的目光穿透迷雾,锁定那双眼中的迷茫、痛苦与一丝微弱希冀。
“你非元芳,却困于此身。” 狄仁杰声音清晰缓慢,如定案陈词,“你胸中之‘印’,身负之‘令’,指向之祸…远超西市毒患。” 他话锋陡然锐利,如剑出鞘:
“然!‘蝮蛇’之毒,已现长安!蚀骨烂肉,荼毒生灵,动摇社稷根基!此乃眼前切肤之痛,燃眉之火!”
他指向王猛(意识主导下的李元芳),字字千钧:
“你!既知此毒之厉,必有克制、溯源之法!无论你为何而来,当下,你与老夫,皆被此毒局所缚!欲破眼前死局——”
狄仁杰目光如渊,抛出核心条件:
“**交出你关于此毒(辐射)的所知!竭尽所能,助我清除毒源,揪出元凶!**”
“作为交换,” 他语气沉凝,给出生存空间与未来承诺,“**老夫暂保你于此身…共存!并倾尽所能,助你完成胸中‘印’之所指!若你所行,确为诛灭更大邪祟,救万民于水火…则此身之异,老夫…可容!**”
王猛意识如遭雷击!狄仁杰不仅接受了他的存在,更看穿了“诛邪”的宏大本质!这个基于共同危机与明确目标的联盟提议,是他唯一的生路!宰相的格局与魄力,令他灵魂震颤!
李元芳的意识,在听到“暂保共存”与“助你完成胸中印之所指”时,那纯粹的忠诚化作无声的认同——为守护狄公与大义,他甘愿承受灵魂共存的苦痛!
**两股意识,在狄仁杰精密构建的“协调”框架下——以清除眼前辐射毒源为共同且迫切的短期目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搁置对抗,达成了脆弱而必需的“停火协议”。**
王猛(意识体)通过李元芳的喉咙,艰难而无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诺!”
狄仁杰深深看他一眼,目光中警告、期许、探究交织。他走回书案,铺开长安舆图,声音恢复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