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整座城市。

老宅隐匿在城西一片幽深的梧桐林后,青砖灰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这座百年宅邸曾是林婉清的出生地,也是她与苏父初遇、相爱、成婚的地方。后来,它成了苏晚童年最后的庇护所——再后来,却成了囚禁她尊严与记忆的牢笼。

今晚,它将迎来一场无声的掠夺。

苏晚站在老宅后巷的阴影里,呼吸轻缓,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刀。她换了一身哑光黑的战术风衣,贴身剪裁,便于行动。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微微发烫,那是系统进入高敏状态的征兆。

【宿主,你确定要现在动手?】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贯的讥诮,【苏家刚经历股权震荡,内部警戒等级已提升至‘红级’。而且……老管家陈伯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正因为乱,才最好下手。”苏晚低语,指尖轻抚风衣内侧的微型脉冲干扰器,“父亲忙着应付陆家崩盘和董事会质询,苏晴被记者围堵在整形医院出不来,周曼丽在看守所等着精神鉴定——现在不取回母亲的东西,更待何时?”

她眸光一沉,抬步向前。

老宅后墙有一处隐蔽的排水口,是她十二岁那年发现的秘密通道。那时母亲还在世,常带她从这里溜进实验室,避开苏父的眼线做实验。如今铁栅栏锈迹斑斑,却仍能推开。她戴上手套,轻轻撬动螺丝,动作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

“滴——生物识别扫描启动。”系统突然预警。

苏晚立刻伏低身体。一道红外线扫过排水口上方,无声无息。

【这是新装的。父亲用的是‘活体虹膜+心跳频率’双因子验证,普通伪造无法通过。】

“那就别伪造。”苏晚勾唇,从颈间取下一枚吊坠,轻轻按在扫描仪上。

吊坠打开,露出一枚晶莹的微型芯片——那是她用母亲遗留的DNA样本合成的“生命密钥”。芯片激活瞬间,虹膜投影自动生成,心跳模拟波形同步输出。

【滴——林婉清,权限通过。欢迎回家。】

机械女声响起,排水口后的暗门缓缓滑开。

苏晚眼神微颤。这句“欢迎回家”,她等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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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狭窄潮湿的地下通道,她抵达了老宅地下的废弃实验室。这里曾是林婉清的研究中心,存放着“恶念置换”项目的早期数据与原型装置。爆炸案后,苏父以“安全隐患”为由封锁整层,对外宣称所有资料均已销毁。

可苏晚知道,真相藏得更深。

【目标区域:B-7暗格,位于原主控台背面。需破解三级加密锁。】系统提示。

她走到那台早已断电的主控台前,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外壳。记忆翻涌——母亲曾在这里通宵演算反应式,她趴在桌角写作业,困了就枕着母亲的白大褂睡去。

“妈……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随即,她撬开控制台背板,露出内嵌的生物锁。锁芯呈六边形,中央凹陷处需注入特定基因序列才能开启。

“用我的血。”她说。

耳钉蓝光一闪,一枚微型针头从耳后弹出,刺入耳垂。鲜血滴落,顺着导管流入锁芯。

【检测中……匹配度:98.7%。】

【警告:检测到非自然基因片段——‘恶念置换’嵌合序列。】

【权限升级,解锁。】

咔哒。

一声轻响,暗格弹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实验笔记,封皮上写着《逆熵反应初探——林婉清手稿》。苏晚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母亲最后的研究成果,记录了“恶念置换”系统的原始构想与伦理边界设定。

她正欲取出,系统突然警报:

【宿主!有生命体接近!距离:15米,速度:缓步。】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苍老。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苏晚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陈伯站在通道尽头,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腰背依旧挺直,像一尊守墓的石像。

“陈伯。”苏晚缓缓合上暗格,将笔记藏入怀中,“您不该在这里。”

“我守了三十年。”老人缓缓走近,目光落在她脸上,复杂难辨,“从你母亲进门,到她葬礼,再到你被逼出家门……我一直在这里。”

“所以您也看着他们毁掉她的研究?”苏晚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是一个管家。”陈伯轻叹,“拿工资,闭嘴,做事。这就是我的命。”

“那现在呢?”她盯着他,“您是来阻止我的?”

老人没回答,只是将煤油灯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是主保险柜的钥匙。”他说,“你母亲临终前,托我保管。她说——‘若晚晚能回来取笔记,便把这把钥匙交给她。’”

苏晚怔住。

“她……知道我会回来?”

“她还说,”陈伯声音低沉,“‘如果有一天,晚晚的眼睛不再害怕,而是燃烧着火,那就说明,她终于明白了。’”

苏晚心头一震。

母亲早已预见她的重生。

“可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她问。

“我要确认。”陈伯直视她,“确认你不是为了复仇而来,而是为了完成她未竟的事。”

“我现在两者都要。”苏晚冷笑,“复仇,是清理垃圾。完成研究,是重建秩序。”

老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像极了你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苏晴今晚带了保镖守在前门,说有人要偷东西。你……小心。”

话音落下,他提灯离去,背影消失在幽暗通道中。

苏晚握紧笔记,指尖发烫。

她翻开第一页,字迹清秀而坚定:

> “恶念非天生,乃环境催化之产物。

> 若能建立反馈闭环,使施恶者自食其果,

> 或可实现道德自律的自动校准。

> 此为‘因果律审判’之雏形。”

她继续翻页,忽然发现夹层中有异样。

撕开内衬,一枚微型芯片静静躺在其中,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给晚晚:当你读到这一页时,我已经不在。但记住——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反弹恶意,而在于选择是否反弹。”

苏晚呼吸一滞。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终极指令。

【宿主,芯片数据正在读取……】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隐藏程序:‘净化协议’。可覆盖现有系统核心逻辑,实现‘恶意过滤’与‘选择性反弹’。】

她闭了闭眼。

原来母亲早为她铺好了路。

可就在这时——

“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在实验室四壁疯狂闪烁。

【警告!触发隐藏警报系统!】

【位置已暴露!安保将在90秒内抵达!】

“该死!”苏晚迅速将笔记和芯片收好,拔腿就冲向通道。

可刚跑到排水口,前方却传来脚步声与金属碰撞声。

“在这儿!她肯定在下面!”是苏晴尖利的声音。

苏晚心头一沉。

她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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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排水口铁栅栏被踹开,三名黑衣保镖持电棍闯入。苏晴站在后面,妆容精致,眼神却像毒蛇般阴冷。

“姐,你可真让我失望。”她冷笑,“偷东西?还是偷那种早就该烧掉的破烂?”

苏晚背靠墙壁,冷静打量着她。

“你父亲伪造亲子鉴定,说我是抱来的。”她缓缓道,“可你知道吗?母亲用基因技术创造了我。我是她亲手设计的生命,比你这个靠整容换脸的冒牌货,更像是苏家的血脉。”

“闭嘴!”苏晴脸色骤变,“你懂什么?我才是父亲承认的女儿!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还敢回来?”

“我回来,不是为了争宠。”苏晚一步步逼近,“是为了清算。从你伙同周曼丽炸毁实验室开始,到你唆使父亲夺我股权,再到你在我婚礼前夜推我坠楼……每一笔,我都记着。”

“你胡说!”苏晴尖叫,“那天是你自己失足!没人推你!”

“是吗?”苏晚抬手,耳钉蓝光一闪。

【系统启动:记忆回溯投影。】

空中浮现一段模糊影像——婚礼前夜,天台边缘,苏晴与林薇薇并肩而立,她亲手将苏晚推向栏杆,嘴里还笑着说:“姐姐,好好享受你的‘完美结局’吧。”

“这……这不可能!”苏晴踉跄后退,“你怎么会有这段录像?!”

“母亲的研究,从来不只是理论。”苏晚冷冷道,“她在我脑中植入了‘记忆锚点’,只要我濒死一次,就能回溯最后三秒的视觉信息。而那天,我看清了你的脸。”

保镖们面面相觑,显然也被震慑。

“拿下她!”苏晴怒吼,“别让她跑了!”

两名保镖扑上,电棍直取苏晚肩颈。

她侧身闪避,动作迅捷如猎豹,反手将脉冲干扰器贴在一名保镖胸口。电流爆闪,对方惨叫倒地。

另一人从后包抄,却被她一个肘击击中咽喉,跪地咳嗽。

第三人刚举棍,忽然——

“住手。”

低沉男声自通道外传来。

所有人一愣。

一道高大身影缓步走来,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在红光中翻飞。来人面容冷峻,眉眼如刀刻,正是顾砚深。

他扫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微微一顿。

“苏小姐,”他淡淡道,“深夜擅闯私宅,偷窃机密文件,按律可判三年以上。”

苏晚冷笑:“顾总什么时候,成了苏家的走狗?”

“我不是来抓你的。”他目光转向苏晴,“我是来提醒某些人——刑警刚接到匿名举报,称老宅地下藏有非法人体实验记录,涉及基因改造与伦理违规。两小时后,搜查令就会送达。”

苏晴脸色煞白:“你胡说!根本没这回事!”

“有没有,等他们来了就知道。”顾砚深淡淡道,“不过……若某些证据在搜查前‘意外’消失,或许还能运作。”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一眼。

她立刻明白——这是在给她时间撤离。

“我们走。”她对顾砚深说。

“你不能走!”苏晴尖叫,“她偷了东西!她犯了法!”

“是吗?”苏晚转身,将实验笔记高高举起,“这本笔记的著作权人是谁?林婉清。她的法定继承人是谁?我。所以,我不是偷,是索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一步步逼近苏晴,声音冷如冰刃:

“而你,伪造身份、侵占遗产、参与谋杀……这些罪名,够你蹲十年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发到网上?让全网看看,苏家的‘千金’,到底是怎么靠谎言活到今天的?”

苏晴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苏晚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通道。

顾砚深跟上。

“谢了。”她低声说。

“不用。”他淡淡道,“我只是讨厌有人破坏我的猎物。”

她挑眉:“陆家还不够你吞的?”

“陆家是资本游戏。”他侧目看她,“你是……变量。”

她笑了:“那顾总可得盯紧点,我这个变量,随时可能失控。”

两人并肩走出地下通道,夜风扑面。

身后,警报声依旧在响,像是旧时代的挽歌。

而苏晚怀中的笔记,正微微发烫。

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低语:

> “晚晚,别让仇恨吞噬你。

> 你要做的,不是成为另一个恶人。

> 而是……成为规则本身。”

她抬头望向夜空。

星辰如炬。

她的复仇,还未结束。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反弹厄运的容器。

她是——审判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