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很快,陆棠就知道原因了。刚到烧窑处,一位约莫四十岁不到的汉子边干着活边嚷嚷道:“都说了我不去,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去。”

妇人尴尬的对着陆棠笑了笑:“我夫君性子直了些,你别介意啊”,又转头对着那壮汉道:“这位妇人是请你烧瓷器的,不是请你当师傅的。”

那汉子手上的动作没歇:“要是烧些黑漆漆的瓷碗,我可不干啊。”陆棠看到那窑洞壁上用青瓷残片拼了个陶氏瓷窑,敢情这是一位有追求的艺术家,陆棠觉得这种人死脑筋,有梦想是好的,先解决吃喝问题吧,那妇人的衣服上打满补丁,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少吃少喝,营养不良。不理解,但尊重,她现在只想要解决装香水的瓶子。

陆棠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图纸,这汉子立刻转换了态度,如遇到知音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夫人你就放心好了。”

交了定金,约定好五天后来取货,陆棠就去了和陆大牛约定的地方。

到了约定的地方,陆大牛已经等在那里了,车上放了四坛酒:“大旺娘,这酒五文钱一斤,买的多,老板少算了点钱,多的五文给你。”

陆棠笑了笑接过钱道了声谢。四个人又慢悠悠坐上了牛车回了陆家湾。买酒的消息自然传遍了陆家湾,陆家湾不是没人买酒,只是顶多逢年过节买个一两斤回来庆祝一下,一次买二十斤的着实少见。

不一会陆棠院子门口就围满了人,种地的生活没有多少新鲜事可言,一点小事就引得大家津津乐道,并无恶意。

“大旺娘,你买这么多酒作甚?”

“咦,不是听说大旺娘被婆家赶出来的吗,哪来的这么多钱。”

.....

正在搬酒的陆棠想忽略这些声音都难,还好有陆老太在一旁替她说话,人群才渐渐散了去。

第二日一早,陆老太就过来,说要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她拒绝了陆老太的帮忙,若是让这老太太看到她烧了一个月量的柴火还让酒变少了,少不得唠叨一番。

好说歹说送走了陆老太,陆棠关上了院子的门,指挥着大旺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搭个临时灶台。搭灶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都是大旺动手,陆棠帮忙。

十二岁在现代还在读小学,大旺已经成了这个家里的半个顶梁柱,二丫今年也不过八岁,却也是各种家务都干,就连五岁的三虎都时不时帮着家里做事。陆棠认为不是她在养这些孩子,而是这些孩子在养她。

"大旺看着火,保持文火。"陆棠将竹制冷凝管接上陶罐,"二丫记着时辰,每刻钟加半瓢酒。三虎,那个你不能碰。"不一会灶台就搭好了,母子几人在院中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外面鬼鬼祟祟的人。

子夜时分,一家人终于将所有的酒都提纯好了,四坛酒变成了三坛,两坛浓度高的作为原液,还有一坛浓度低点的作为稀释液。随意将酒摆在了中间屋子,一家人就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三虎早早就睡下了,大旺和二丫忙了一天沾床就睡了,陆棠还在想着用哪种办法制取原液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书上介绍有冷浸法和热浸法。冷浸法更适合她现在,但是耗费时间长,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热浸法效率快,有个三五天就成了,但是现在没有精密的仪器,控温完全靠感知,不确定性又大。以前做实验时,对这些温度把控都要分毫不差,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一时要改变也很难。

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些异响,陆棠以为是老鼠就没管,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有小偷。陆棠随手拿了根棍子就冲了出去。

张无赖昨天看到陆棠将酒拉回来时就动了心思,只是昨天晚上被几个狐朋狗友邀去赌牌这才耽误了。今个陆棠那蒸酒时的酒香味勾的他肚里的馋虫一阵一阵翻滚,天黑之后就守在陆棠院子外,一直等到半夜才有机会。

揭开盖子之后才发现这酒味如此浓郁,这明明是上好的竹叶青,陆大牛那不识货的竟然说是烧刀子,顾不得会不会惊醒屋中的人,张无赖舀起一瓢就灌了下去。从未有过的剧痛从嘴巴一直延伸到胃里,张无赖倒在地上打滚。

陆棠冲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借着月光,看出这人是张无赖,两只手死死捂着喉咙,表情极为痛苦。旁边放着一个水瓢,再看到一坛酒的封口已被打开,陆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张无赖也是运气不好,打开的那坛可是95度的酒精,喝一口就会黏膜灼伤,在现代那是要洗胃的。所幸他喝的不多,但也要受几天的罪了。

这一番折腾也吵醒了大旺和二丫,三人一起将张无赖绑了起来,准备送往里正处。捉贼捉赃,倘若张无赖来个死不认账,里正也不会真的将村里人送去见官,自己以后还需要生活在陆家湾,这次不处理好,以后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大旺,你去将里正请过来,动静弄大点。”大旺应了声,就跑出了门。大旺这小子确实机灵,边哭边嚎,还特意绕了整个村子一遍才去了里正家。

里正急急披了件外套,就跟大旺跑到了陆棠家。张无赖那人一向混不吝,这孩子哭得如此凄惨,别真出了个好歹吧,到了之后发现张无赖被绑在院子里,陆棠和二丫正好好的站在旁边,才狠狠松了口气:“这是怎么了。”

陆棠调整了下情绪,带着哭腔道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此刻这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大都是骂张无赖的。张无赖这会缓了过来,但伤了嗓子,说不出来话,气得干瞪眼。

突然冲出来一人扶起地上的张无赖,急急的就要解开绳子,是张无赖的母亲:“陆家丫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儿子平时虽懒了点,绝不是什么恶人。”

在母亲眼里,恐怕都会给孩子带上一层滤镜吧,陆棠默默叹了口气:“他来我家不仅偷酒,还打伤了我,里正,我可否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