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之翰温习好抬头一看,花车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急忙放下书挡在柳臻臻身前,“小妹粗鲁,公子看上什么花和我说就是。”

裴绪瞥了眼柳之翰,皱眉道:“你让开。”

柳之翰稳如泰山,半步不退,“小妹,收拾摊子回家。”

柳臻臻卖花这些年自有一套经验,对客人笑脸相迎,说些好听的,她的花十有八九都能卖出去。

眼前的公子看起来身份尊贵,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柳臻臻拉开二哥,露出笑脸,脆生生道:“刚才差点儿冲撞了公子,这盆花就当小女给公子赔罪了。”

裴绪唇角微扬,看了眼花车上的花,“你冲撞了本公子,一盆花怎么够赔?”

柳臻臻笑容凝滞,瞪大眼睛,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刘炎尴尬,拽了拽裴绪的袖子,压低声音:“瑾思,人家卖花不容易,别跟个小姑娘计较。”

裴绪吩咐手下人,“把这几盆花都给爷搬回去。”

刘炎无奈,他也管不到这位爷,同情地看了眼柳之翰兄妹。

柳臻臻杏眼圆睁,柳眉倒立,“这位公子好生不讲理,我刚才并未撞到你,也向你道过歉,还赔给你一盆花,怎的还要把我这摊子上的花都搬走?我观公子也不像差几盆花的人,怎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强抢之事?”

“小妹。”

柳之翰皱眉,再次挡住裴绪的视线,这人总往她小妹身上瞅,准没安好心。

裴绪歪着脑袋打趣地看柳臻臻:“急什么,我说了不给钱吗?你这些花卖多少银子?”

柳臻臻听闻要给银子,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裴绪,“等我算算。”

柳臻臻从布袋里拿出个小算盘拨起来。

他们中间还挡着个柳之翰,裴绪觉得碍事,不悦的看着碍眼的人,“她卖花,我买花,你挡在这儿还想不想做生意?”

柳之翰并不退让,冲裴绪道:“公子买的花一共九百六十文。”

柳臻臻也算好了,扬起笑脸:“一共九百六十文。”

“双寿,钱袋。”

双寿把替公子保管的钱袋给他。

裴绪拿着钱袋朝柳臻臻晃了晃,“过来拿。”

柳臻臻刚要过去,被柳之翰拦住,“你去收摊。”

柳臻臻笑盈盈地冲裴绪道:“公子品貌非凡,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定能万事顺遂,一生圆满。银钱付给我二哥就是。”

柳臻臻说罢轻快地去收拾花车,花都卖完了,可以回家喽。

柳之翰挡住裴绪的视线,“公子,一共九百六十文。”

“无趣。”

裴绪说罢将钱袋丢给双寿,头也不回的走了,刘炎急忙追上去。

双寿从钱袋里取了几块碎银给柳之翰。

柳之翰皱眉,“多了。”

双寿跟随裴绪多年,了解他的脾性,瞅了眼柳臻臻道:“多的算我们爷打赏你们的。”

“我兄妹好手好脚,无需打赏。”

柳之翰只取了一块碎银,拿起花车上的幕篱给柳臻臻戴好。

几个小厮每人抱了盆花去追他们家公子。

柳之翰兄妹推着花车离开城隍庙,柳臻臻高兴道:“二哥,没想到今日这么早就卖完花了。”

柳之翰不太高兴,“臻臻,日后切莫招惹那种纨绔子弟。”

“二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才不会做傻事呢!”

“那你还夸他?”

“二哥,夸人又不要钱,他痛快买了花,咱们好回家啊!”

“你呀!二哥带你去吃面。”

“嗯。”

公堂之上,柳氏族人万没想到会被柳之航告上公堂,一个个直喊冤枉。

“大人,当初柳家的田产是柳之航亲手给我们的,您莫听他一派胡言。”

“就是,大人为我们做主,当年要不是我们帮衬,他们兄妹几人怎会长大成人,还考中了秀才功名,怎的翻脸就不认人,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府台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

“柳之航,你可有话要说?”

柳之航有功名在身,不用像柳氏族人跪着回话,只见他朝府台大人施礼道:“他们皆是一派胡言,学生兄妹三人未得族人半分照顾,左邻右舍皆是人证,学生兄弟二人之所以能继续学业,全赖家中小妹买花赚得银钱。”

外面一个衙役走进来回话,“大人,卑职打听清楚了,自柳秀才爹娘过世后,柳氏族人并未帮衬,反而三不五时去柳秀才家中骚扰,这是证人的口供。”

即便这样,仍有柳氏族人狡辩,“大人,就算我们没帮衬他们兄妹,田产是他柳之航主动给的,怎算抢占?”

“大人,容学生回禀。”

“速速禀来。”

“八年前,学生尚且年幼,稚子之言岂能作数?倒是族中叔伯们拿着棍棒欺上门来,学生上无高堂庇护,下有弟妹需要看护,若不交出家产,叔伯们岂能罢休?即便如此,族中叔伯们还不依不饶,将学生家中物件洗劫一空,至今还摆在他们屋中。请大人明鉴。”

府台大人见多了侵吞家产的案件,况这宗案件有迹可查,暂命休庭两刻钟。

半个时辰后,柳之航神清气爽地走出公堂,沿着衙门这条街左转,去了书肆,把抄的两本书交付。

书肆掌柜和他很熟了,翻了两页字体,结了一两银子给柳之航,又拿了本佛经给他,“柳秀才可感兴趣?抄一本佛经二两银子,比普通书籍价格高,旁人我还不愿意给这活儿,柳秀才的墨宝我放心。”

柳之航翻开佛经看了几页,合上塞进袖中,“掌柜的,这活儿我接了。”

掌柜的笑道:“买家要的急,三日后来取。”

“掌柜的放心,三日内,我定能交付。”

“甚好甚好。”

柳之航出了书肆,原打算去糕饼铺子给柳臻臻买些她爱吃的糕饼,半路上遇到卖奴仆的,衣摆蓦然被抓住,低头一看,是一个匍匐在地,被叫卖的奴仆,浑身脏污,头发都打绺了,极力仰着头看着柳之航,眼神中充满着求生的欲望。

“是个姑娘。”柳之航心中暗道。

人贩子冲柳之航道:“碰上就是缘分,既然他愿意跟你去,公子不妨买下他,只要二两银子。”

“人都这样了,能不能站起来还两说,我又不是冤大头。”

柳之航拽了两下衣摆竟没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