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开着暖气，很暖和。我脱掉外套，放在臂弯里。等走出医院大门，我才惊觉外面的冷风像刀子一样，飕飕地刮着，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一下子被冻得浑身打哆嗦，赶紧用双臂抱住自己，搓了搓肩膀，把外套紧紧抱在怀里，顶着风往外走。
冬天的冷，像是能钻进骨髓的针，扎得人浑身都在发痛。
冷吧，痛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忽略掉心里翻涌的苦楚，才能冰封住那些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惶然和恐惧。
我一边走一边想，只要浑身都冻得僵硬，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回家之前，我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先一口气喝干了一罐，然后又把剩下的啤酒，慢慢往胃里灌。
房子里没有开灯，夜幕降临后，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心脏在微弱地跳动。
只有在这样的黑暗里，我才会深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我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一滴酒都不剩了。
我嘟囔了一句，随手把易拉罐扔在地上，发出 “哐当” 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第 16 章
醉酒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起头疼欲裂。
我捂着脑袋，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太阳穴突突地跳，钝痛感一阵阵传来，像是被人用重物狠狠砸过。
胃里又空又凉，那种抽痛感像有人在拧毛巾似的，一阵阵缩紧，搅得我难受极了。
我抹掉因为不适溢出的生理眼泪，从包里摸出手机。手指顿了顿，先按了陆泽的电话号码，可没等接通，又赶紧挂断 —— 我实在没勇气跟他当面请假。最后，我给他发了条简短的请假短信，说明了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天。
发完短信，我把头埋进柔软的棉枕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困倦如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真的需要歇一歇，再这样撑下去，迟早会被压垮的。
周围渐渐陷入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雨声太熟悉了，一下子把我拉回了过去 —— 陆妈妈当年，就是在这样的雨夜里离开的。
癌细胞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身体，最后还是带走了她的生命。那天，我和陆泽一起握着陆妈妈冰冷的手，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体温一点点消失。
“对不起…… 小祁，妈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陆妈妈说话的时候，已经很费力了，每一个字都断断续续。
她说，本来以为自己能撑到陆泽高考结束。
她说，小祁，你不要难过，妈妈希望你好好的。
她说，对不起，不能陪着你长大了，但妈妈永远爱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轻得像呢喃。她费力地转过头，看向我。我赶紧凑过去，听到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拜托你…… 帮我照顾好他……”
下雨天特有的寒气，冷得彻骨，仿佛连我和陆泽的心都冻成了冰。那时候，眼泪好像都被冻住了，怎么也流不出来。
我想抬头看看身边的陆泽，却发现他只是低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