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他照例为贵妃行针完毕,出来时“恰巧”遇见周院使正焦头烂额地训斥一个年轻太医,为的是一味药的炮制火候略有偏差。
“……茯苓需九蒸九晒,差一分药性便谬以千里!贵妃娘娘千金之体,岂容尔等如此懈怠!若是误了李大夫用药,你有几颗脑袋够砍?!”周院使声色俱厉,额上青筋跳动。
那年轻太医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李时珍缓步走近,声音平和:“周院使息怒。年轻人难免疏漏,下次仔细便是。”
周院使仿佛这才看到他,连忙收敛怒容,挤出几分笑意:“让李大夫见笑了。实在是职责所在,不敢不尽心。贵妃娘娘安危,系于我等之手啊。”他话语恳切,眼神却飞快地掠过李时珍,扫向他刚刚出来的殿门方向,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急切。
“院使尽职尽责,乃太医楷模。”李时珍淡淡道,目光落在周院使微微颤抖的指尖上,“娘娘病情虽暂稳,然邪毒顽固,那金针锁穴之法亦不能持久。还需尽快找到根除之法才好。”
周院使眼皮一跳,连忙附和:“是极是极!李大夫若有任何需要,太医院上下必定全力配合!”他话锋一转,状若无意地问道,“只是不知……李大夫那日以龙血为引,炼制的神药,似乎也未能竟全功?莫非还需其他更珍稀的药引?”
他的问题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医者探讨的急切。
李时珍眸光微动,叹了口气:“龙血至阳,确能克制阴毒。然邪祟已生灵智,深植根本,如附骨之疽。寻常药石,恐难彻底拔除。”他顿了顿,像是陷入沉思,低声自语,“除非……能找到至阴至寒之物,以毒攻毒,或可有一线生机。譬如……北极渊冰下的玄冥草,或是千年古墓中的地髓莲……”
他说得模糊,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近处的周院使和地上跪着的年轻太医听清。
周院使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极细微的亮光,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化为更深的忧虑:“这等奇物,只闻其名,世间难寻啊!这可如何是好……”
又闲谈几句,李时珍借口要去查阅古籍,转身离开。
走出不远,他仿佛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对那还跪在地上的年轻太医温言道:“小大夫且起来吧。老夫正缺个帮手整理药材,你若无事,便随我来吧。”
年轻太医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爬起来,踉跄着跟上李时珍。
周院使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忧色缓缓褪去,眼神一点点冷下来,深不见底。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