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重生了,回到了奶奶的葬礼上。大伯正要把奶奶留下的金镯子给我带上。前世它要了我的命;金镯闪着邪光像在问:敢不敢再死一次?

1.

灵堂的冷气像是无数根看不见的冰针,扎进我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空气里弥漫着焚香和纸钱混合的呛人味道,熏得我眼眶发酸。

但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口沉重的、刷着黑漆的棺木上。

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奶奶,那个把我从小带大,却也用生命给我换来了一个惨痛教训的老人。

不,更准确地说,是躺在棺木里的奶奶,以及……我面前,我亲爱的大伯顾卫东,他那张此刻因“悲伤”而扭曲的脸上,正挤出一个无比慈爱的笑容。

他的手里,托着一只金镯子。

那镯子样式古朴,通体浑圆,上面雕刻着繁复到令人眼晕的云雷纹。

在灵堂昏暗的灯光下,它非但不显璀璨,反而像一块凝固的、吸走了所有光线的浓稠蜂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小雅,”大伯的声音沙哑,饱含“痛失至亲”的沉重,“这是你奶奶生前最宝贝的东西,她走之前特意交代,一定要亲手给你戴上。她说,这镯子能保佑你,让你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他宽厚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冰冷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那只金镯,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朝我套来。

周围的亲戚们发出低低的赞叹和羡慕。

“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小雅了。”

“可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给就给了。”

“卫东这一家子,真是没得说,对侄女跟亲闺女一样。”

我听着这些嗡嗡作响的议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当然记得这个镯子。

我记得它冰冷的触感,记得它沉甸甸的重量,更记得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是如何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就是在此情此景,我被大伯的“慈爱”和满堂亲戚的见证所绑架,满心感激地戴上了这只奶奶的遗物。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如同坐上了一辆冲下悬崖的破车。

我的学业一落千丈,原本名列前茅的成绩,变得连及格都困难;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前能跑能跳,后来却连上几层楼梯都喘不上气,医院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说是体虚;

我的运气更是差到了极点,喝水呛到,走路摔跤,找工作永远在最后一轮被刷掉,谈好的恋爱也会因为各种离奇的误会而告吹。

我的人生,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抽走了所有的光和热,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寒冷。

二十八岁那年,我蜷缩在月租三百块的阴暗出租屋里,咳着血,在无尽的病痛和贫穷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的时候,骨瘦如柴,身边空无一人。

手腕上,那只金镯子却依旧光洁如新,甚至比我刚戴上时更加油润。

而与我凄惨人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大伯顾卫东一家。

我戴上镯子的那一年,他那家濒临破产的建材公司,奇迹般地拿到了一笔来自海外的大订单,起死回生。

我学业受挫,为生活费发愁时,他的女儿,我的堂姐顾菲,却轻松进入了常春藤名校,拿着全额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