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和绝望像一把锉刀，磨掉人的外壳，露出里面最raw的样子。有人开始告密，有人开始抱团，为了争取一个好一点的模拟场地，为了教练一点点“额外指点”。
我麻木地跟着流程走，把那些“优雅”的动作变成肌肉记忆，把那段恶心的遗言背得滚瓜烂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S，让小芸和小宝活下去。
结业考核那天，场景是模拟市中心遭遇大型飞行怪兽袭击。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建筑碎块像雨一样砸下。我们按照编号，一组组冲进那片人造地狱。
我翻滚，躲避，按照训练的那样寻找“最佳殉职点”。高压水枪迎面扑来，我侧身滑倒，护住要害，在被“火焰”（灯光效果）吞没前，对着镜头清晰地报出姓名工号，挤出一个训练好的、扭曲的“无畏”表情。
电子音停顿了几秒，响起：“编号740，最终评级：S。”
通过了。
我瘫在冰冷的模拟废墟上，浑身湿透，剧烈喘息，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空虚。我做到了。我学会了如何去死得更值钱。
考核结束，我被王主管叫到办公室领取认证证书。他脸上难得有点笑意，把那张硬质纸片递给我：“干得不错，740。你是少数几个能拿S的。记住，关键时刻，别掉链子，你家人的好日子，可就指望这个了。”
我鞠躬，道谢，扮演着一个感恩戴德的合格产品。
走到门口，我发现袖口在模拟训练中撕破了一点，想起王主管桌上有粘胶，折返回去打算借用一下。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谈话声，是王主管和另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
“………放心，名单早就定好了，都是‘买’了套餐的…”是王主管的声音。
“理赔报告这边我会处理，S级评价肯定没问题，就算他当时吓得尿裤子，报告上也能写成英勇无畏…”另一个声音谄媚地笑着，“就像上个月那个…对，老李，明明评级初评是A，硬是操作成C，省下一大笔…”
我如遭雷击，血液瞬间冻僵。老李？那个为了女儿拼命想拿S的老李？
我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看去。和王主管对面坐着的，竟然是之前来处理过我理赔申请的那个保险调查员！当时他那副公事公办、毫不通融的嘴脸，我至今记得。
调查员搓着手，笑得油腻：“合作愉快。不过下次，‘意外剔除’的名额能不能再多几个？上面压力也大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王主管笑骂一句，压低声音，“下次怪兽来袭，东三区那片，‘清理’指标多了五个，到时候操作空间就大了…对了，防御系统的能量读数到时候做漂亮点，就写维持最低限度运转，保护关键人员…反正那帮贱民也不知道底下藏着能护住整个街区的好东西…”
防御系统？能保护整个街区？他们私藏着这种东西？！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冰冷麻木。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编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