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校准成功了,外婆恢复了神智,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弥留之际,她将舅舅白浩和妈妈白薇叫到床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他们一定要想办法破解这个「诅咒」,让悲剧不要再在他们和后辈身上再次上演。
「……一个去挖它的根,」外婆枯瘦的手抓住舅舅和妈妈,「一个去探它的源。」
从那天起,舅舅白浩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生命基因遗传学,他发誓要从血脉的最深处,将那个「错误的程序」彻底删除。而我的母亲白薇,则将目光投向了更神秘的领域——脑神经科学。
舅舅说完,眼圈红了。
我才明白,舅舅的偏执不是源于对科学的执着,而是源于一个儿子对母亲最沉痛的、用一生去践行的承诺。
6 诡异的星图:
舅舅的讲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探寻母亲世界的门。
我开始系统地翻阅母亲留下的那两本笔记,一本记录仪式研究笔记《白家死亡诅咒研究笔记》,充满了理性的分析,和母亲在校准仪式后半梦半醒之间写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话语。而另一本,《遗传病神经放电研究》,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那里面,画满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图像。那是母亲戴上脑电波检测仪,在自己每一次「发病」前后记录下来的神经放电图。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充满了混乱噪点的图像,在经过某种特定的组合后,竟然拼接出了一幅幅……模糊的星图。
那不是现实世界中任何已知的星座图。那些星图的结构扭曲、诡异,充满了非欧几何般的不协调感,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宇宙投影。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精神上的眩晕和恶心,好像自己的大脑正在被强行扭曲成同样的形状。
在笔记的最后几页,母亲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她的困惑:
「……每一次,脑中的『噪音』达到顶峰时,这些星图就会浮现。它们究竟是什么?是来自基因深处的、被编码的记忆?还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指向某个地方的坐标?」
看着那些诡异的星图,我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向上爬。我仿佛能透过纸页,感受到母亲当年那种在科学与疯狂边缘挣扎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7 预言还是巧合:
从那天起,我成了姐姐林岚唯一的「校准者」。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校园生活;另一部分则是在每个黄昏后,扮演一个冷静、精准、不能犯任何错误的「祭司」。
那天,我又一次为姐姐完成了「校准」。她喝下水,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投向窗外,喃喃自语:「水的味道不对,今晚有暴雨。」
舅舅皱眉反驳,说天气预报未来三天都是晴天。
暴雨,是在晚上九点十五分,毫无征兆地降临的。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像无数石子般狠狠砸在玻璃窗上。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将舅舅僵在客厅里的、难以置信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还在循环播放着「今夜晴转多云」,那机械的女声在狂暴的雷声中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那一刻,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个被狂风暴雨蹂躏的世界。
这到底是预言还是巧合,我不敢深入思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路蔓延到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