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匪劫道,我和公主一同被劫持。
我的夫君谢澈把我推开,救了公主。
只因公主才是他心中白月,不敢触碰的天上神女。
从山匪手中逃脱后,我带着满身伤痕回府。
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拟了和离书成全他和公主。
可谢澈却破碎得如一捧染了污泥的雪,磕下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求我回到他身边。
……
在山匪窝被肆意折辱了三个月,我衣不蔽体地敲响了侯府大门。
重新踏入侯府时,我恍惚一瞬,看着周围雕梁画栋的景象,只觉得陌生。
脚底磨出血泡,衣衫往下滴着水,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迹斑驳的脚印来。
守夜的下人面露诧异,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更有胆小些的侍女惊叫出声。
“吵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我的夫君谢澈,一席素色锦衣,面如冠玉。
显见着是有人去通报过了,见到我,眸色虽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嫌弃。
“身为侯门夫人,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哪般模样?
我低头,清冷月色下的水塘映出我的影子。
衣衫被撕烂成布条、赤着脚,发丝凌乱,满身的血污和淤青,昭示着这三个月来我烂泥一般的生活。
我微微偏头,看着他笑:“夫君,三月前青城山,山匪劫道,你可知,我亦在其中?”
谢澈抿了抿唇,别过头:“杳杳,那日长乐公主也在其中,她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若有半点损伤恐牵连侯府,利害关系你该明白……”
“她是金枝玉叶,我便是一滩烂泥!谢澈,那日救走公主后,你为何不来找我?那是匪窝!足足三月,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妻?!”
谢澈被质问的似乎也有些难堪,微缓了语气:“那日后长乐公主受到惊吓,时时惊梦,我需得陪她……”
他顿了顿:“况且你从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如今也平安回来,何必再如市井妇人一般在这无理取闹!”
我在匪窝生不如死的三个月,在我的夫君眼里,不过是无理取闹。
只瞬间,我失去了再开口争论的欲望。
我转身要走,身后谢澈的声音响起:
“杳杳,长乐公主对我有恩。当年战乱时,是她将我从尸山血海中翻出来,救了我。”
“你不要闹,乖一点。”
我眼睫一颤,身心俱疲,回屋关上房门,也将谢澈的声音关在了外边。
差人打来热水,我将整个身体沉入其中。
未结痂的伤口撕裂般刻骨的疼,大脑却愈发清醒。
那日山匪劫道,我本可逃脱,是谢澈将我推向山匪,好趁机救下公主。
山匪面容狰狞围住我时,我的夫君怀抱着另一个女子,同乘一骑,头也不回地离开。
也带走了前来剿匪的官兵,留我一人面对山匪的怒气。
三个月,我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被打断后又重新接上。
一起打碎的,还有我的自尊和对谢澈的满腔爱意。
水牢阴冷,我被厚重的锁链困住,只能从一方巴掌大的天窗窥得半分天日。
指甲被拔掉又长出新的,指节寸寸敲碎,又敷上一层药膏。
如今看着完好如初,实际上瘫软无力。
我拿起旁边矮几上的茶水,却是手心一颤,打碎在地上,发出脆响。